行着什么样的对话,最后,玄清朝着乐阳行了一个佛礼,先行离开。乐阳冲着他的背影嘶吼,赵鸢竖起耳朵,也听不见她究竟在喊些什么。
玄清走到她和裴瑯身边,双手合十行礼。
裴瑯唤人来带玄清去休息,待玄清走后,亭中的乐阳忽然扔掉灯罩,将灯架直接挥倒,亭中瞬间起了火势。
裴瑯大喊一声:“这疯婆子!”
话罢他飞奔向亭中扑火,赵鸢紧随其后。
裴瑯用大氅扑灭石桌上的火,黑色的纸屑在雪中飞扬,一张张焦黑残篇躺在石桌上。
原来乐阳是在烧她和玄清之间的来信。
裴瑯心道:好险,没烧焦他的汉白玉石桌。
“公主。”裴瑯铁面道,“天色已晚,臣命人送您回宫。”
乐阳闭上血红的双眼,小声道:“这偌大的江山,没有我的一片自由之地。”
乐阳这话声音极小,只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可赵鸢却听到了这句话。她不由试探地看向乐阳,却正好撞上乐阳投过来的目光,“赵主事,替我烧干净这些书信。”
赵鸢只好道:“是。”
裴瑯亲自将乐阳送上马车,又吩咐阿元:“务必亲自将公主送入宫门。”
等马车离去,裴瑯长抒一口气,转头回湖心亭去找赵鸢。
今夜雪下的大,不一会儿功夫,湖面已是一片茫茫。赵鸢一身白色儒袍,彻底与茫茫雪色相融。
裴瑯跑过去:“烧完没?”
赵鸢此时正站在亭里,将乐阳留下的书信一封封扔进火盆。
“公主和玄清通信五年,每月都有来往,一时半会儿烧不完。”
“我帮你。”
裴瑯搬起一沓书信,先一封封过目。
“只看信的内容,这和尚完全没有勾引乐阳啊...看来真是乐阳一厢情愿。”
赵鸢一个白眼看过去。
“...鸢妹,你看我翻到什么了?”
赵鸢抬头看向裴瑯手中举着的一本册子,上头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字:《南荒山水录》。
“这就是当初让周禄进士登科的文章?”
裴瑯道:“没想到原本竟在乐阳手中,这可是好东西啊,我当年有幸看过拓本,若非是真正用双脚丈量过那些疆土,是绝不会写出如此广博的文章。”
赵鸢道:“和尚四处游方,见多识广,若是出自玄清之手,也不稀奇。。”
赵鸢见裴瑯看得认真,也生出了好奇心,“让我也看看,究竟什么样的文章能让乐阳公主爱不释手。”
裴瑯将这本杂赋递给赵鸢,“拿稳了。”
赵鸢接过来,翻开一页。
裴瑯见她眉头蹙起,神色凝滞,以为她是为里面的描述所吸引。
赵鸢突然间连着翻了许多页,动作稍显着急。”
“小心别弄破了书页,这可是孤品。
赵鸢怔怔抬起头来:“这不是出自周禄之手,也不是出自那个和尚之手,这是...是李凭云写的...”
裴瑯愣了一下:“为何这么说?”
“我不会认错他的字。”
那年他春试的文章被招贴在尚书省门口,她趁着无人时,偷偷带着纸笔,趴在布告栏前一个字一个字地描摹。
在她认识李凭云这个人之前,已经对着他的文章苦学了三年,不会认不出他的字。
为什么,明明是他写的东西,却和他毫不相干?
“鸢妹,我看你就是太久没见着他了,疑神疑鬼的。”
赵鸢自言自语似地:“神鬼若是清白,何惧怀疑。”
还不等裴瑯理解她这句话地意思,赵鸢健步如飞,奔入雪中。
...
马车的车轮在雪地里留下两条清晰的痕迹,夜已闭市,无人出行。乐阳坐在马车里,她已哭过一场,偏生又是个好强的性子,哪怕她不想回到那个地狱般的宫廷之中,也不肯再流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