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明知道,至少这份解释是过关了的。
她举起酒杯来,凑过去和宋见秋桌子上的酒碰了碰:“虽然一直没说过,但这段时间你陪我过来,我真的很感谢。”
宋见秋看着她仰起头喝酒,然后自己也拿起酒来作陪。她接受了,从接受更深的感情退到仅仅接受感谢。
喝酒的时候睁着眼,随之看到天花板上的花纹,宋见秋有一种大脑充血的感觉。从前也喝酒,但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重新平视沈未明时,脸颊好像还热热的。
“但你们接吻了是吗?”
好像刚才所有的沉默都是这句话的铺垫,她像一道煞亮的月光,把朦朦胧的黑夜不由分说地穿透了。
沈未明愣住了,她没有立即回答,宋见秋的目光蒙上一层阴翳。
“不是,等等——”沈未明打了一个激灵,她很激动地把手抬起来,手里的啤酒险些洒出来,“你听我说,她可能确实、确实想要做什么,但我后退了。”
她站起来演示:“后退到这么远!”
她很慌乱,无比慌乱,可宋见秋还是没什么表情。她不知道,那是宋见秋在忍着笑意。
“你相信我——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你一直在外面看着吗?”
沈未明无意识的辩驳反而让宋见秋变成不知所措的那个人了,宋见秋接不住这个问题,移开视线干咳了两声。
“随便看了一眼,刚好看到那个人弯腰……”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
沈未明似乎发觉了什么,她安静下来,慢慢坐回宋见秋对面:“所以你不希望我们——”
“不。”宋见秋矢口否认,却只说了个“不”字,她也在大脑中搜寻着这份原因,片刻过后,她想到了。
“恋人,或者爱情,我其实并不能信服。”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无论是客观上还是主观上,总之结果如此了,她变成现在的宋见秋。
沈未明不能不问,什么也不问,她只会悔恨这个夜晚:“原因呢?”
因为被过度纵容,在宋见秋面前,已经可以坦然地索要原因。
“我的父亲,曾经是某个矿场的老板。那个矿场有过很多年的辉煌,现在早已被别人收购了。他说那是因为我母亲的离开,说我母亲的离开让他一蹶不振。我不明白,一个那样成功的人竟然会被所谓爱情蒙蔽,变得失去理智。”
褪去所有不重要的东西,理智才是每个人最应该引以为傲的。
“小忻的爸爸,口口声声说爱情的伟大,爱情的高贵,写诗、写散文。如今算什么呢?妻离子散吗?”
她从不否认曾经兄嫂的爱情,正是因为如此,正是因为她知道那爱情并不虚假,才会对他们如今的结局如此感叹,对爱情如此鄙夷。
“所以你说,爱情算什么呢?全凭感情缔结交付一生的纽带,甚至为此抛下自己的理智,但感情本身就是会变的。父母会变得不在意孩子,孩子会变得忽视了父母,血亲尚且如此,何况其他呢?”
沈未明有种被巨大阴影压过来的感觉,在宋见秋严丝合缝的逻辑里,她找不到一点空隙。
“可是获得爱会很幸福。”她的反驳显得很易摧毁。
“我已经过得很好了——”宋见秋停顿了片刻,补充道,“嗯,如果是我的话,至少已经不需要了。”
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刚才用长篇大论来批判爱情,被反问时却又用“我”来开头。其实她根本就是在为自己的立身之法填补,别人如何她并不在乎。
“好,”沈未明的嘴角又一次挂上不知名的浅笑,她没有碰杯,而是自顾自喝酒,“虽然不理解,但是我尊重你的看法。”
宋见秋这才知道,原来沈老板并不和她一样理智的,沈老板是一个会为爱人的错误再□□让、甚至险些改变立场的人。
那位作家,凭什么呢?
所谓爱情,又是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