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趴在她的大腿上,一动不动。
许清月想动手,手像脱了臼,抬不起一点力。朦胧车窗外,有人跳下大货车,一步一步向车窗走来。
那人站在车窗外面,低下头。许清月抬眼,从下往上的视角,只能看见他深绿色的皱巴巴的裤子,和一点脏兮兮的皮夹克下摆,上面……再上面被车板遮挡,她看不清。昏的。非常昏。又昏又痛。
脑袋像被锤子砸过无数遍,太阳穴疼得头颅似乎要炸裂。
血浸过眼睫毛,钻进了眼里,刺得眼睛生疼。许清月疼得一颤,嗡鸣的耳朵钻进破碎的声音。
——“嗯。”
——“好。”
——“死了。”
——“有。”
——“好。”
“滋啦。”
打火机齿轮转动。
窗外打电话的手垂落的同时,一抹火星亮起。
许清月张嘴,将将呼到一口浓厚的烟味,玻璃“嘭”地被一只手肘击碎,碎玻璃像喷泉一样往她脸上砸。
她避不开,闭上眼,感受到那些碎渣子滑着她都脸滚落。
然后,车门被拉开。外面的人弯下腰来,在挨近许清月时,许清月猝然睁开眼。橙黄的火光里,许清月看见他嘴里叼着一支烟,眼皮上落着两条刀疤,像被人挖过眼。
她睁着眼,睁睁地睁大瞳孔,还想要看,还想看得更清楚些。
“嘭!”
手肘怼到她的头上。
额头的血越流越凶了。
她晕了过去。
男人伸出手探她的呼吸。
微弱的,虚弱的气。
正要抬手再来一下。
“快救人!”
“打120!”
“打了打了!”
汽车的刹车声在路边响起,周围围满了人,人在大喊。
“谁!”
公安局的值班警员快速跑来。
“转过身来!”
“嗝!”
男人手扒着车门,转过身,面朝警察,打了一个酒味浓厚的酒嗝,烟在他在嘴里摇摇晃晃。
他人也站不稳,左右晃动,“我我我拉她们出来。”
“过来!走开!”
警员大吼,上前一把拽开他。
他踉跄一步,嘴里的烟烧着烟灰簌簌抖落在地,滚进柏油路流淌的汽油里,瞬间“轰”地窜起一抹火,火舌舔网约车,“嘭咚”一声巨响,炸成熊熊大火。
警员被陡然窜的火势掀翻了,再起身时,仓皇地把车里的人拉出来。
刚拉出一个人到路面,那火像腾飞的蛇,烧进网约车的里面,将整个网约车裹进火海里。
年轻的警员回头,大檐帽从头顶惊得落下来。他慌慌张张放开手里的人,急切地掏出手机打119。
救护车、消防车、交警车急速驶来。
消防员浇灭了火。
网约车烧得面目全非,柏油路烧穿一个洞。
滚滚黑烟里,救护车拉走了唯一一个幸存者,交警调查车祸现场,却没有找到大货车的司机。
“他刚还在这!”
年轻的警员震惊,四处搜寻。
除了围观群众,那个醉酒的中年男人不见了。
围观群众的背后,一辆机车载走了一个眼皮有刀疤的中年男人。
警戒线围起烧得面目全非的网约车,大货车被清理到路边。
殡仪馆的面包车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