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如疾飞的翅羽,在书和虞凝霜之间一闪,“多谢。”
“好说。”
虞凝霜理所应当受了这份谢。
其实当然不是惦记严铄,而是她始终以“做戏做全套”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又知“魔鬼就在细节中”,方才吃梅子时一句“我拿两个回去给夫君尝尝”,便将夫妻恩爱的假象进一步刻印在嬷嬷们脑海中。
伸手一摸,铜壶里水还很热,虞凝霜喟叹着倒了一碗。
经过一整个斗智斗勇、劳心劳力的大清早,她终于能坐下吃喝。
那边严铄却忽然开口,“见过福寿郎了?”
“嗯,你弟弟长得真好,和你——”
虞凝霜赶紧咽下一口水,“——和你母亲很像。”
她说完,严铄又不回应了。
虞凝霜几乎已经习惯严铄的这种做派。
他会忽然搭话,也会忽然沉默,像是时不时卡带的录音机。
于是也没管他,她兀自敞开了吃,都要吃完了,才又听严铄说—
—“没吓到你?”
仿佛是窗外的蝉鸣、热风吹出的树音,以及屋中长久的寂静,林林总总加到一起,这才给了他足够的力量酿出这么一句。
虞凝霜正细细品味那葱泼兔。
兔肉片得薄可透光,能看到顺丝顺绺的漂亮纹理。再被被葱香和椒香尽去了腥膻,只剩细嫩油滑,让她恨不得和着舌头往下吞。
忽听严铄这一句,虞凝霜只反问:“吓到?吓到什么?”
“我听到他哭了。”
虞凝霜登时立眉,眉梢因此垂落几多嘲讽,如最凉滑的鲛绡,飒飒带着风,垂坠出去千尺不止。
“所以说!你听到亲弟弟哭了,而你老神在在搁屋里吃饭看书?你就不能过来看看?”
“我为何要去?”严铄回,“他从来不愿见我。”
在用眼神把严铄戳死之前,虞凝霜压着火气仔细看察他。
看他紧抿的唇和紧握的拳,看他眼中难得一见的迷茫,然后她意识到——严铄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该去。
虞凝霜劝自己,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无意于交浅言深,和严铄争论他的家事。
只是那孩子伤兽一样的境况,让她难以释怀,仍是止不住思考起来。
严澄吃饭时动作精细有条理,能听懂话,而且还有那样细腻优美的感知力,给一只鸟儿起名“梅子”。
大概率不是智力方面的问题。
可她到底不是医生,领先于众人的,只是对病童的耐心和包容,而对各种病症一知半解。
严澄的具体情况,她现在还分辨不出来,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接触。
虞凝霜便问:“你书房有医书吗?容我借来看看。”
“有。你随意。”
虞凝霜倒是真的想学学医。
一是临时抱佛脚精进一下,技多不压身;二是装点门面,再被人冠上“外行人”的身份说教时,她好绝地反击。
就比如那个黄鼠狼。
虞凝霜觉得自己方才在正房没发挥好,颇有些懊恼。
又想起这窝心事儿,她便旁敲侧击地问。
“那位黄郎中医术很高?理合堂好像也不是什么顶尖医馆。”
“但却是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