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走到了半山腰,已经能看见广福寺依山而建的众多殿宇。
晏闻昭在寺门外停下,见他似乎没有进寺的意思,阮青黛不解,“公子不进去上柱香?”
“不了,”晏闻昭摇头,转而朝寺侧的山径走去。
“原来公子不信这个,”阮青黛跟上去,小心避让开了那些几步一叩首的祈福人,“早知公子不信,我就不该领你来浮翠山了。”
晏闻昭淡淡嗯了声,“并非我不信,只是……”
不知想起什么,他垂下眼眸色渐浓,“以前随母亲去过寺庙,那些僧人说我身负戾气罪孽深重,不宜踏入佛寺半步。”
“什么?!”
阮青黛难以置信瞪圆了眼。他分明一看便是那种温润如玉、和风霁月的谦谦君子,又怎么可能与戾气罪孽这种词有一丝一毫联系?
晏闻昭也觉得可笑,他自问从无杀生之念,可十三岁那年他大病了一场,之后母亲带他去寺里祈福还愿,一踏进寺门,他眼前浮现的便是血光滔天。那里的主持说他杀戮太多,与佛门慈悲相冲,若往后不能皈依佛门潜心悔过,便不宜再踏入佛寺半步。
见阮青黛震惊地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晏闻昭无奈地牵了牵唇角,“或许,是前世因果。”
正说着,却见前路被一群蜂拥围着的人拦住了去路,被围在中间的,似乎是个卜卦算命的相士。
阮青黛微微皱眉,走上前听了几句,便觉着这不过是个逞口舌之利的江湖骗子,不由冷声插话道,“大颜明令禁止寺观外任何人看相算卦,一旦违令,算卦人与问卦人同罪,广福寺就在跟前,何不入寺求签,非要在这信一个江湖骗子?”
围观的见她和晏闻昭穿着气度便知是非富即贵之人,不敢再在此处瞧热闹,悻悻地散了开去。
晏闻昭这才看见坐在路边石凳上,衣衫不整的算命相士。
被阮青黛搅了场子他也没恼,反而朝他们笑了起来,“这位贵人,我随缘算卦,虽不合规矩但也不收银钱,就算你招来官府的人,也不会被定罪。”
说着,那相士又仔细看了阮青黛几眼,笑容一僵,悠悠起身整理了衣襟,“罢了,原是冲撞不得的人。”
他转身要离开,却在视线扫过晏闻昭面上时微微顿住,“这位公子……不好进广福寺吧?”
晏闻昭没有作声,只淡淡地看他。
相士打量着他,又瞥了眼阮青黛,忍不住劝道,“过往的因缘纠葛还是趁早放下的好,何必还执意去找那个人?就算找到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听了这话,晏闻昭终于微微变了脸色,眉心不自觉拧成一团,“她到底是谁?”
“公子你在说什么?”
阮青黛听得云里雾里。
晏闻昭欲言又止,上前几步走到那相士身边,低声道,“还请大师解惑。为何我这几年总会反复梦到同一个人,梦醒后却连她的样貌都记不清,却只记得有人唤她的名字?她到底是什么人?”
相士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说她叫什么?”
晏闻昭拧眉重复,“……软软?”
“哎?”
正在后面踢踏着石子的阮青黛连头都没抬,几乎是下意识应了一声,脱口而出。
晏闻昭猝然回身看她。
阮青黛也才反应过来,心中已是掀起巨浪。她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惊诧,却转瞬即逝,“我还以为……公子在叫我呢。”
青……阮,阮阮?
是了,他第一次听这名字时也想到了,可……应当只是巧合罢了。
晏闻昭眉头一松,正要转头继续追问,却见那相士已摇摇摆摆朝山下走去,走到阮青黛身边时笑了两声,“喏,这不就有一个吗?”
阮青黛被他笑得心里发慌,赶紧站回了晏闻昭身边,却不料晏闻昭竟也侧头定定地盯着她瞧,像是想从她眼里瞧出什么来。
有那么一瞬,阮青黛都以为是自己的明眸出了纰漏,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