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自己在书桌前复习。
人是真的可以把自己逼到极限的。那段时间她什么都没想,一分钟掰成两分钟过,晚自习待到熄灯才走。周末回家,人瘦了一大圈,母亲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她把历史知识点抄在小册子上,边吃饭边看,嘴里塞满了菜,好半天才点点头。即使已经认真到这个程度,依然考差过许多次——其实也不算差,只是原地踏步,永远不知道下一题会错在哪里。心情最郁闷的时候,她乘公交偷偷去立海,沿着海岸线散步,来来回回。偶尔会看到成群结队的学生挽起裤脚在海滩上捡垃圾,或者看到运动社团的人腰上绑着轮胎,一圈又一圈地跑,脚印留下,又被浪头拍散。
时常会想,如果考不上立海要怎么办。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日子还是要照样过:看书、写题、考试、看书、写题、考试。因为用眼过度,常犯结膜炎,晚自习上着上着,视野中便出现絮状的沉淀。眨眨眼睛也挪不开,只好仰头滴眼药水。等待刺痛消失的时间里,偶尔会想起当年听见自己不要去立海时,姐姐脸上平静的神色。像是过分清澈的河滩,一眼就能望见底下的石子。姐姐的神情是透明的,她在回忆中努力地伸手,想抓住水中的草荇,或者一尾鱼,然而所及之处,却是一片含情脉脉的虚空。
“校强我弱,”早川耸耸肩,把整个甜筒底部塞进嘴巴,不知道怎么表达,干脆学着大家装谦虚,“就是混呗。”
“得了吧,当我不知道,你的照片还在礼堂门口贴着呢。画成那样,也就熟人认得出来,跟熟人就不用客套了好吗!”铃木象征性拍拍手上的碎屑,带着一股香甜的奶油味,就来捏她的脸,“入场券上写了外联负责人的联系方式,那个‘早川’就是你吧?行啊你,混出头了!”
她的攻击招招奏效,早川忙于躲避,没有回答。从普通国中的中游,到重点高中招生考试的第三十名,她的经历太过离奇,别人听来往往兼有卖惨和炫耀的成分,她不知道怎么说,自己也不想说,于是便不说了。借着升入尖子班的机会,她和以前的朋友断了来往,起初她们还来找过她,后来大约是察觉到她的回避,也就不来了。
毕业典礼的时候数学老师告诉她,由于她国三进步神速,学校曾考虑过让她做毕业生代表,后来发现她前两年的表现实在平庸,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当时她什么都没说,心里想着幸好,面上给数学老师鞠了一躬。等到典礼结束,她就换了手机号,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的国中同学。
铃木现在说得风轻云淡,当时大概也是感觉到了什么的。她只字不提,温热的指尖揉捏着早川的脸,让她在慌乱之中,多了一点感激。于是态度也就自然起来,仿佛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似的:“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叫我一下子承认,还是有点尴尬。”
铃木摆摆手:“一般吧,我都不尴尬你尴尬什么。好事啊。我记得上回咱俩一起登台,众目睽睽的,还是因为在寝室煮泡面被抓了,得念检讨,结果今天你就要上台表演了。我刚才把海报拍给以前的室友,人家都不信呢。”
“你那检讨写的什么东西,”早川清了清嗓子,模仿她昔日的语调,“‘我来和大家分享一个好吃的泡面方子’……”
铃木眉毛一挑:“都登台检讨了,不得来点实在的?咱们国二买的锅,我现在还在用呢。质量特别好。下次你来玩,我烧给你吃。”
她说你是不是换了手机啊,新号码给我吧,毕业的时候太忙,忙完了,一睁眼你都来立海了。又说下次一起去唱歌,国中时候那家卡拉ok装修了,老板呢还是原来的老板,会给咱们送果盘。早川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说自己旧手机丢了,这才换了新的。又说自己修学旅行的时候和男朋友去唱歌,就是因为唱上头了,脑子一热,两个人才在一起的。
“下次叫你男朋友也来。”
“他不行,”早川狠命摇头,“他五音不全,只能唱rap。那个不讲究音调。”
“这有什么,”铃木拍着腿大笑,“我最喜欢看帅哥出糗。”
笑声爽朗,如同她们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