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又析出小小的结晶。晚上七点离开球场的时候,三个男生的反应是这个夏天不想再碰篮球一次。当时仁王还说,这招可以拿去对付赤也。
“让他在游戏厅打到天黑吗?”丸井吹了个泡泡,“那小子应该开心都来不及吧。”
以毒攻毒莫过于此。虽然他们都觉得这种损招绝对是幸村出的,不过在这种节骨眼上,显然还是不要被真田抓住为好。仁王老老实实地跟他从广播室走出来,沿长廊横穿小花园,因冬枯萎的紫藤萝覆满雪花,被远处飞来的雪球击中,便从头顶簌簌落下。仁王双手插兜,四处张望,偶尔说几句类似“哟你女朋友被人攻击了”“哦她又扔回去了”这样无关痛痒的闲话,他只当是耳旁风。
绕过一个弯,走到教学楼下面,刚才念念叨叨的人突然不说话了。柳生抬起头,这才发现早川和幸村就站在e组门前的走廊上聊天。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幸村的脸,精装书递到半空,一个不放,一个不接,就这么僵持住了。柳生看了也好笑,想起大概是哪位外国作家说过,吃饭和借书都是极其暧昧的两件事,一借一还,一请一去,情分就这么结下了。
他正想回头调侃仁王,却听见他问:“现在也算上课时间吧。风纪委点名的时候,管不管串班?”
“按照一般情况是会的。”柳生颇为诚恳地说,“如果对方是幸村,可能要斟酌一下。”
“那你们可该好好反省下了,”仁王张嘴开始背诵历史书上的句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偏袒部长,不可以哦。即便是网球王子也不可以。”
抬起头的一刹那,如同茶杯倾斜了角度,仁王方才盈满嘴角的笑意,此刻已经所剩无几。柳生观察他的微表情,觉得很有趣:“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雪球从远处飞来,贴着柳生的鼻尖,堪堪擦过仁王的耳朵,然后咚的一声砸在廊柱上。仁王立刻俯下身来,团紧一个雪球,重新扔了回去。
“这是仁王版本的镭射光束。”仁王说。
柳生心道,你这分明是睚眦必报。
“我又不是你,”仁王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捡起刚刚的话题,绿松石般的眼睛闪烁着熟悉的、热身结束时的光,在冬天幽暗的楼道里静悄悄地亮起,“你多主动。”
柳生对他多年的搭档相当了解。他知道仁王一贯口是心非。面上不声不响,行动比谁都快。他坐在床头听柚木碎碎念,心绪也变得很慢,慢慢地想起期末考那天的对话,想起仁王的评价,“你多主动。”
如果忽略其中强烈的揶揄意味,这话倒也没错。柳生的成长过程充斥着若干与“主动”有关的词汇,主动抓住机会,主动进行学习,主动自我检讨,主要提出问题。从小到大,“要把……变成自己的”,类似表述向来挂在嘴边,说着说着,也就从背诵变作现实。学习也好,风纪委工作也好,网球也好,凡事精益求精、严于律己,成为深入骨髓的习惯。
不过,与其说当时海原祭的告白是准备万全后的“主动”,不如说那更多源出偶然。柳生的手从茶杯上移开,掌心向上,摊平,合上,又摊平。他依然能够想起那种感觉,浓稠的黑暗水一般浸入呼吸,她的手像一尾鱼,在他的掌中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起初他的想法倒也单纯,无非是把她从鬼屋中带出去,一时情急,才突破了社交距离。当时他听不见头顶的恐怖音效,却很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脉搏,一下一下,像是小时候和家里人去六甲山度暑假时见到的海。和湘南的海不同,关西的海虽然蔚蓝,却一刻也不安宁。哗啦——哗啦,海水喧哗,他的心也成了一个巨大的共鸣腔,传来海浪遥远的回响。
他突然很想和她一起去看那片海。不过那时他尚且不能做出决断。柳生比吕士是个绅士,绅士的品格意味着尊重他人,尤其是这样一位他所爱慕的女性。鬼屋出口就在前方,他心中遗憾,打算不着痕迹地松开她的手,若她问起,再补一句道歉。没想到,在他松手的时候,她却追了上来。
十指连心。人体指尖末梢的感觉神经最为丰富,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