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这么多,语速稍微有点快,再老练的表情也压不住眼底翻腾的期待。仿佛是第一次,早川见到这样的幸村。她歪头笑了,一句话总结:“所以就相当于正式决定打职业比赛了对吧?”
“可以这么说吧。如果九月的选拔顺利,打完今年世界赛,我就应该在海外了。”
“哦?”她斜睨他一眼,“这么自信?”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回答,‘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中学网球界第一人’?”幸村望着远处的海面,云遮住了月亮,也遮住了他的脸,“其实我们这一届,也算是奇迹之年,人才辈出,不过其中大多数都不会选择继续打网球。”
他给她讲了几个认识的人。坊间传言要“继承家业”的迹部景吾,已经将京都大学历史系作为目标的柳莲二,打算进入警察厅的真田弦一郎,还有真的会去学医的柳生比吕士。她已经不再是去年那个被几盘录像带震慑的新手了,她知道,职业不是说打就打的事。竞技体育是扮演英雄的运动,选手的巅峰期只有不到十年。上场了就得赢,下场了还要面对未来、创伤和各种人际关系。与对手周旋,与媒体周旋,与自己周旋。
早川没有说话,她突然想起自己那篇采访稿的结尾,小标题叫做“新故事的名字”:
「音乐起。进入半决赛的四支队伍在网球场中央站定,幸村精市一步上前,从赛委会负责人手中接过晒得滚烫的冠军奖杯。镀金表面映着他的脸,在他身后,立海网球部的队员排成一列。」
「他想起去年全国大赛后的每个早上,自己都会出门锻炼。路线是固定的,几分几秒经过哪家店铺,什么时间段什么配速,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只在极偶尔的时刻,站台跌倒和错过来球的画面浮现眼前,失控感和挫败感突然降临。他会深呼吸,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一圈。太阳缓缓升上天空,夏日的街道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失去的冠军,夺回来就好了。』他说。」
“我会在电视上看你比赛的,看你拿冠军。”其他的话不必说,更不必说什么如果没拿冠军也没关系。“然后情热大陆给你拍纪录片,如果采访到我,我会说这人以前去林间学校学习的时候,不小心把饭盒炸了。”
幸村闷头笑了:“谢谢你。”
前路如同黑夜行舟,只看到船头那一点水面,摇摇晃晃,盛着月光。然而早川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这条船一直行驶下去就好了。行过子夜,行过黎明,然后他们可以靠着船舷,一起看日出。
毕竟多年以前,在医院楼梯间里,他们看过同一场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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