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有附近商店的员工发传单,六点还不下班,多少有些辛苦,早川接过一张,低头逐字阅读,脸上的羞赧装得倒有三分像:“不告诉你。”
仁王手上不闲着,传单翻过来折过去,叠出一朵川崎玫瑰:“看来……你终于要喜欢上幸村君了?”
早川心里一惊,那朵花已递到眼前。传单上印着婚庆公司的开业活动,满目红粉,乍看有些俗套。被仁王一折,红色背景露在外面,足够以假乱真。天色已晚,冬天的月亮从云隙中露出微黄的影子,空旷的街道上,触目皆是冰凉的灰白色。唯独层层花瓣灼灼地注视着她。
她接也不是,推也不是,心里闪过许多念头,想起自己从未对他说过追求幸村的真相,瞬间有了底气:“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终于’?如果我不喜欢,干嘛要追他?”
我倒要看你怎么说。早川把目光从玫瑰移到仁王身上,他垂下的双眼中藏着狡猾的冷漠:“反应好大,这算什么,小女生的恼羞成怒吗?”
他透过睫毛观察着她,正巧两人走到离家最近的丁字路口,她远远地看见母亲系着围裙从家里出来,这似乎是个转移话题的绝佳时机。
“妈!”早川难得如此兴致高昂,就连母亲也被吓了一跳,她放下手中的垃圾袋,看看她,又看看站在她身后的仁王:“回来了啊,这不是雅治吗?”
叫得好亲热。她对上母亲微笑的面庞,您看见我怕是都没这么高兴。
仁王一年到头,估计也就在家被长辈唤几声雅治。难得碰见邻居家长,一身混账无赖气质都收敛起来,手心那朵折纸玫瑰也藏着不见,规规矩矩地点点头,说阿姨好。
假的吧?她瞪大眼睛,这和刚才套我话的是同一个人?
母亲说我今天做了腌白菜,你帮忙带点回家去。仁王推脱,这怎么好意思。母亲却不理,高声道你一个小孩子还和我客气什么,上回你妈妈不是还拿了烤好的蛋糕来吗?还没好好谢谢他。仁王说那是我姐姐烤着玩儿的,也不用——哎,那我在这儿等,辛苦您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热热闹闹,早川乖巧陪在边上,总算明白了母亲为何总夸邻家老二靠谱,原来你仁王雅治面对长辈是这副面孔。
她虽然成了这个温馨场景的局外人,却好歹逃脱了仁王的逼问。心底正松一口气,忽又听得母亲端着保鲜盒从院子里出来,把腌白菜交给仁王,随口道:“你妈妈早上和我说过了,过年那几天你和弟弟就住到我家来,我们过年不出门,家里冷冷清清,多几个人也好,没问题的。到时候你们东西也不用带,阿姨这边都有。你也不用担心还要照顾弟弟,好好准备期末考就行,啊。”
……等下,这是在说什么?
*
早川一餐晚饭吃得恍恍惚惚。夹起的茄子落到桌上,父亲眼风扫过,大约是想起最近她表现不错又考试在即,终究只是喉结一滚,没说什么。
她故意磨蹭到父亲上楼,便搁下筷子凑过去要帮母亲洗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没见她哪天这么积极,母亲问她作业不多吗,她说就想陪陪你。
“难得。”母亲示意她系上围裙,见她一上来就笨手笨脚搞错了正反面,只好叹口气说你坐那儿吧,陪我聊会儿天。
早川心想这正合我意,当即搬了把椅子坐到橱柜前,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又一件件放回去。她聊天一向很有策略,先说自己何时考完,再问母亲哪天大扫除,要不要她帮忙准备御節料理。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才突然想到似的问道:
“不过刚才你们在门口说,仁王君和他弟弟,过年要住到我们家……这是什么安排?”
在母亲面前直呼其名,总归显得有些奇怪,于是早川用了敬语。她拿着手里的鲮鱼罐头,把原本放在最底层的拿到上面来,做完一番无用功,却听母亲说,就是住我们家呀。
“他们家老大,你见过的,年后要结婚了。从神奈川嫁到东京,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做父母的总要提前几天过去帮忙。早上仁王太太和我提起这事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