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原祭结束很久之后,回想起那几天的经历,早川仍有一种强烈的恍惚感。
什么都发生了:宣传部的鬼屋在学生会各部门的摊位中拿下第一,3000份校刊全部发完,有人在bbs上发帖感谢恋爱企划,说匿名告白部分撮合了自己和自己的暗恋对象(早川:“是你吗?”柚木:“绝对——不是!”);篮球部主力、一米九双胞胎、小提琴首席和网球部正选在1年c组男仆咖啡馆挂牌下海的消息传遍校园,第二天教室门口排起了长队,不得不安排专人维持秩序,参加过一次的游客不能再进去;来自东京都冰帝学园的校外游客们赢走了网球部摊位的最高奖项,根据前方战报,球场上空出现了电闪雷鸣九月飞雪等极端天气现象;丸井文太在第二天的料理大会上取得二连胜,他的对手柚木一见和他的队友柳生比吕士共同出现,有目击者称两人几度牵手,十指紧扣,应该不是错觉,对此e组的宫村美惠在午间闲聊时表示自己先前的判断果然相当准确。
什么都没发生:提起柳生时,柚木仍是一副恋爱脑的语气,甚至在line的“帅哥”备注后面加了三个爱心(早川:“删掉!”柚木:“你管我啊!”);幸村第二天发消息问她身体情况,叮嘱她若有不适一定要及时就医;仁王雅治对她态度如常,发生在鬼屋、后厨和医务室的种种,如同他身上的木调香水,留香极短,顷刻便踪迹全无,相比之下,她那些复杂的小心思倒成了自作多情的错觉。
许多事情堆到眼前,推着她走,早川觉得自己如同西洋棋盘上的士兵,只能往前,不能退后。十月的期中测试,系统要求她考进年级前二十,然而越往上,前进的难度就越大。宣传部的冬季刊提上日程,准备加入圣诞和新年的特别企划,预计十二月底完成,寒假前发放。她报了两个选题,一个是立海校园乐队的人物稿,另一个则关注立海大学退休教授的养老问题。“一个是年少成名,一个是衰老之后,”开选题会的时候,野原把立项写到了黑板上,“我觉得都可以试试。先去约采吧,确定能做了再安排主笔。”
早川依旧记得那天她是怎么把校庆特刊放到父亲面前的。电视机里晚间新闻的声音填补了三人之间的沉寂,父亲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咀嚼,盘子里盛着母亲煎好的牛排,刀叉轻拿轻放,仿佛对待手术器具。他向来是有威严的,镇纸般压住餐桌一角,任凭她和母亲没话找话地闲聊,从宣传部的摊位到她后脑勺上的伤口,早川说那个同学完全是拿打棒球的方法打网球,“不过他后来也专门到医务室和我道歉了。”
母亲问,隔壁家那孩子是打网球的吗?
“嗯。校队正选。”出于某种隐秘的心思,她有意省略了对方把自己送到医务室的事实,就像之前她也没有说教自己打网球的就是仁王雅治。
母亲转而问起她的社团活动。宣传部都做些什么,采写需要经过哪些程序,部里的前辈对她态度如何。早川几乎不会主动提起这些,既然母亲问到,她便细细答了。难得说起自己的“专业”领域,忍不住语速加快,音调也跟着昂扬起来。
“列采访提纲之前,要先收集已有的信息,重点得看相关报道说了什么,哪些能为自己所用,哪些还是一片空白。像是电视报道、档案资料之类的东西,也可以作为采访的补充。之前培训的时候前辈说,这一行和历史研究一样,就是要动手动脚找材料——”
“然后把材料换个方法说一遍,塞进稿子里,”父亲在边上打岔,“天下文章一大抄嘛。”
迎面一盆冷水浇下来,早川兴致全无。倒不知第几回了,父亲总是这样,仿佛说风凉话是他辛苦工作一天后为数不多的乐趣。早川低头,把牛排切成细细一条。他也不是冲着她来的,话到了嘴边收不住,哪里还管对面坐着谁,总之一定要说。
“永毅……”母亲轻轻叫了一声父亲的名字,“说什么呢。”
父亲自觉失言,取了餐巾擦拭嘴角,慢条斯理,一语不发。他从不道歉。无论对早川明羽说了什么,他都不会道歉。
早川低下头,从书包里抽出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