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来便是一声:“哟,好香的笋!”
锅里水烧得咕噜噜,竹笋的清香已飘了满屋。
岳芷林笑道:“雨后刚挖的,正焯水呢——可跟你这烧鸡比不了,香得我都咽口水了。”
马三娘又将话题拐了回去:“嗐,突然接到委任状,明儿要跟我家那个回灵州老家赴任,往后可不能经常来同你说话了。这不,抓紧时间来看看你。”
“顾大人升迁了?”岳芷林把东西放下,将笋都下了锅,又烧水泡茶。
竹椅“嘎吱”一响,马三娘坐下,喜上眉梢:“平调罢了——儿子一直养在老家,这下终于可以团聚了。”
岳芷林笑道:“那要向你夫妻道喜了!”
马三娘忽又黯然了眼神:“可我就是担心你啊……要不,你明儿跟我们一起去灵州,好歹有个照应。”
马三娘望着她,眼睛里的担忧真真儿的。
岳芷林抿唇一笑,摇了摇头:“我在这里挺好的,照顾自己不成问题。”
马三娘是她的好友。说起来,还是因前夫宋豫川认识的。
宋豫川有个同窗,名顾守中,俩人志同道合。马三娘便是顾守中的妻子,与她一见如故。
自与宋豫川断绝姻缘,搬到这里住后,马三娘时不时就带着东西来看她。两人之间的情谊,倒未因婚变而淡去。
马三娘见说不动她,轻叹一声,接过她端来的热茶。
“哦,对了,我给你带了包雄黄。”
马三娘说道,“屋前屋后都撒一点,兴许能防住毒虫。”
岳芷林轻轻地“嗯”了声。人人都抢雄黄,她没买到,马三娘带来的这些定是花了好大工夫才弄到的。
最近总听说毒虫毒蛇伤人,也不知是何缘故。
马三娘说到这里,想起被毒蜂蛰了的菁菁,不免难过。
多可爱的小丫头啊,说没就没了,连她都好生难受,这当娘的心得多痛。
方才着实不该提儿子的事,徒惹阿月难过。
岳芷林黯然一笑:“对了,我给你装点笋带回去。就不留你了,一会儿天都黑了。”
说着就起了身,将焯好的笋片舀起来。
“对了,我还给你绣了方帕子,是你喜欢的丁香花。”
马三娘喜滋滋道:“真的啊,我们阿月的手最巧了!”
岳芷林装好了笋,又去柜子里取帕子。
人家对她好,她都记着呢,也没什么回报的,只能绣点东西相赠。
马三娘收下帕子和竹笋便赶着走了。
待她走出老远,岳芷林收拾茶碗,才摸到桌上放着个荷包。
里头装着碎银子,有三四两呢。
三娘心好,生怕她生活潦倒,总是各种照顾。如今要远走了,更是放心不下吧。
她确实穷困,米坛子都快见了底。可女儿留下的小银锁,她却从未有过当掉的念头。
每个独自躺在床上的夜晚,岳芷林总要捏着小银锁,翻来覆去,直到很晚才能睡着。
可今天,沾床没一会儿,她就入了眠。
还做起了梦。
梦境好生奇妙。放眼望去,天地之间只有一片清澈如镜的湖。
抬头,彩云铺满天际,美得震撼人心。
低头,湖面倒映着绚丽的霞光,一望无垠。
而她,就站在湖水之上。
岳芷林吓了一激灵,猛然后退一步,水面荡起细微的波纹,轻轻地往四周荡开。
可她却如立于平地,鞋袜竟也沾水不湿。
梦里,她的眼睛看得清楚,能将那一圈一圈飘荡向远方的涟漪捕捉入眼。
岳芷林稍稍平复心情,转过身,想把这个地方仔细看看。
身后一方小岛,便映入眼帘。
岛上有棵笔直的树,树叶青黄相交,树皮斑驳掉落,看起来半枯不枯。
树下站着一个女子。
她身着银甲,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