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疾驰的车内从后座捞起一条柔软的毯子盖在她头上,他说他开车很快,他说害怕就捂住耳朵。他在爆炸前的那声微不可察的闷哼,还有铺天盖地暗色的红。
脑海中闪回的是他站在李为别墅前,将宽大的外套罩在她的肩颈,他在飞机上默不作声地守候,利落撕碎的吸痰器外包装。
还有…昏迷前最后一丝记忆回笼,她还记得在外套下模模糊糊被抱着走下悬梯的感觉。
漂亮的女孩昂起头,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曾多么接近真相。可是心无旁骛也好,迟顿懵懂也罢,让她整整一年的时间都因为各种阴差阳错而失去了发现的机会。甚至连陆闲本人都没有意识到…
楚辞盈扶着旁边的凳子坐在了柔软的羊毛地毯上,不知是何思绪地抬手捂住脸。
“怎么是他啊…”
陆闲,陆闲。
金帆酒店。
“陆先生。”
刘寅格敲了几声门进来,他的脸色平静看不出心中的惊涛骇浪。特助先生身后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斯斯文文的很像是文学工作者。
事实也确是如此:
“陆先生您好,我是新加坡本地一家媒体的合作记者,我叫谭其。”
他道出来意:“当时我也在超级经济舱旁观了全过程,拍下了几张照片。”
刘寅格适时穿过套房的会客厅倒了两杯茶水后离去。
主位上的男人因为连着几日的舟车劳顿有些微微疲倦,他没有倾身,只是稍抬眼看了下桌面上被洗出来的照片原件——
有空乘在竭力抢救的画面。
有某个小姑娘垫住病人抽搐的下颌不顾自己被咬伤的情景。
一张两张三张,有她开放气道的动作,也有乘务长焦急询问返航时间的口型。
最后一张,
陆先生的视线微微顿住,谭其观察到这位大人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放在沙发上的手指也轻微屈起,不着痕迹地敲了敲。照片是非常巧妙的角度,将所有喧嚣和杂乱的背景隐去,画面中心只有两个不可忽视的身影。
是陆先生抱起安娜的那一刻。
小姑娘的脸色惨白,大部分精致漂亮的脸颊被湿透的长发所遮盖,唯一露出的下巴可以看出人影的瘦弱可怜。深蓝色的手套被取下,十指指尖是被泡皱后的嫩粉色。
也是从第三方视角所捕捉的照片里,陆闲第一次看到自己有些紧绷的下颌和连他自己都忘记了的严肃神情。
这张照片,就是谭其找到陆总的来意。
见这位大人物出神,青年记者客客气气地重新把照片一张张铺好:“…我也是因为公事去澳洲采访,没有想到遇到这样一幕,所以职业惯性想要记录。这位医生女士的操作很专业,我也希望通过这个案例让更多人注重紧急救援的重要性。”
“我来之前已经草拟了一份稿件发给了您的特助。只是有一点……”
他的手指放在最后那张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