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因为她仍然留着几分警惕心,害怕长公主若是反悔,那当下这任宅可就成了捉鳖之瓮了。
不过她似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长公主这院子里的人手不仅未增,反倒减少了。昨夜侍候在院子里的宫婢数量减半,且院外守着的内侍、禁军侍卫等扈从,亦有缩减。韩嘉彦小心在远处观望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基本能确定这任宅之内并未设局。
她这才翻墙而入,熟门熟路地沿着抱厦屋檐上到了三层楼台之上。隔着屏风,她又见到了温国长公主。她今夜并未懒靠于榻读书,而是摆了书案,正在习字。
韩嘉彦观她聚精会神,一时不忍打搅,便安静站在屏风之外等候。直至她运笔写下最后一笔,长舒一口气,她才轻声于屏外道:
“长公主好雅兴。”
赵樱泓猛然抬头望向屏风之外,透过屏风看到了那黑衣银面的身影,面上难掩惊喜神色。
“你可算来了,已快要三更了,还当你今夜不来了呢。”她抿了下唇,藏起喜悦,平静端谨地说道。
韩嘉彦这才绕过屏风入内,于她一丈之外定住脚步,躬身揖礼道:“燕六见过长公主,劳长公主久候,是我的不是。”
“在这里你莫要多礼,过来坐。”赵樱泓淡淡地指了指书案对侧摆着的另外一把圈椅,见韩嘉彦依言走过来落座,随即又拢袖为她斟茶:
“我闺名叫做‘樱泓’,娘亲说她生我前一夜,于梦中见到了泓泉之畔、樱花如雨繁落,景致美如仙境,故而便与我作此名。是以,你也莫要‘长公主’这般唤我,唤我闺名便是。”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斟好的茶盏推至韩嘉彦面前。
“燕六不敢。”韩嘉彦刚沾了圈椅边缘,恭敬接下茶盏,又连忙起身揖手道。
赵樱泓见她这般拘谨,不似昨夜恣意豪放,一时亦有些退却。心想自己今夜等她许久,终于等到她来,可能心绪未免有些太过激动,失了分寸。
她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道:“既如此,那你我就都以行辈相称罢。我行三,你可唤我三娘子,总之莫要再唤我公主。”
她不愿在与燕六相处时,还要时时刻刻被“长公主”这个称谓提醒自己的身份与处境。
韩嘉彦于是再度躬身而下,道:“三娘子,燕六冒犯了。”
第二十四章
“你这人……也是有趣,昨夜以蛮力冒犯我、还振振有词,怎的今夜却这般拘谨而守礼数了?”赵樱泓不禁问道。
韩嘉彦盯着眼前的那盏茶,不答,反倒将茶盏又推了回去道:“长……三娘子,茶……我就不用了,戴着面具,也不方便喝。”
她面上的银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确然是不摘下面具就无法饮茶。赵樱泓看着那双眼,眸子黑而亮,犹如澄澈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但眼底似乎蕴有一股化不开的墨影,使得这双眸子看上去有些深沉晦暗,心思难明。
她顿了顿,又将茶盏推回去道:
“我知你不方便喝,不过你是客,我招待你是本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何今夜见了我,态度变了?”
“昨夜是我鲁莽,因着一直被追捕,我奔跑躲避,气血翻涌之下,心绪一时有些亢奋,是以未能很好地控制住行举,三娘子恕罪。”韩嘉彦无奈道。
“这么说,如今的你才是你平日里的模样?而昨夜我看到的是你的本来面目?常常端谨有礼,有时恣意狂傲,有趣……”赵樱泓唇角扬起淡淡笑容,取了印章,给自己方才的那幅字盖了印。
韩嘉彦倒着欣赏她的这幅字,她写的是行草,风骨颇有王右军之范。上书四个大字:银月翡龙。
赵樱泓道:“我不知你是否懂书法,我这字写得如何?是不是还差很多。”
“三娘子太谦逊了,您这字飞逸俊俏,灵动漂亮,虽然欠了些笔力,但仍然是一幅好字,拿去与当今的书家比一比,也能名列前茅。”韩嘉彦笑道。
“真的吗?”听她评价如此之高,赵樱泓一时喜出望外,“这幅字是送给你的,你能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