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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问的私心向来只有一个——

希望他能好好活下来。

可代价却是那人自己的生命。

他缓缓站起身来,胸腔内满塞到几乎溢出的情绪让他已然无暇他顾,仿佛有什么东西随之一同从心底抽离,将整个心脏都牵扯得生疼。他很久之前便知道了自己将命绝于今日,可直到此刻才明白,成为“活下去的那个人”,本就是极为痛苦的事情。

死者已逝,生者却要带着对方的执念,始终走下去,无法回头。

他起身抬眼,却倏然愣住了。

眼前景象骤变,一望无际的雪原、铜炉、小童悉数消失了,有两个修士守在结界前,拦住他继续向前的路。

“这位公子,可有通行令牌?”一人问道。

“令牌?”宿回渊不明所以,环顾四周,“这里是……昆仑山?”

“正是,在下昆仑宗弟子,敢问公子可有令牌。”

“昆仑宗?”他不敢相信般确认道,“哪来的昆仑宗?昆仑神山呢,神君呢?”

那修士眼神惊疑不定,无声后退了一步:“什么神君,公子不是梦魇了吧。”

他当即愣在原地。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逐渐从心底升起,如紧绷的藤曼般将他紧紧缠绕起来,直到心脏收紧。

他忽地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宗门。

他急着赶去确认自己的猜测,仿佛是与命运做无谓的争抢,似乎晚上一分,一切都将无可挽回地逝去。

从昆仑到清衍宗,跨过大半中原,与他来说却不过毫瞬之间,略显仓促地落到地面上,顾不得自己周身的狼狈,他跑到清衍宗的守门弟子身前,紧攥住对方的肩头,剧烈喘息着问道:“楚问呢?”

那弟子愣住了,“宿剑尊,楚……楚问是谁啊?”

心彻底落进谷底,但他依旧不死心,宁愿相信一切不过是对方与他开的一场盛大的玩笑。

这个玩笑太过分,等下次再见到他,一定要狠狠打他一顿……

他心中想:

你回来之后,我再也不回鬼界,所有时间都留在清衍宗,陪在你身边。再也不会骗你,不会让你喝酒,不会逼你进退两难,也不会每天骗你把银锁摘下来。

你若是喜欢,一直戴着便是,其实还很好看。

可心底分明有声音在说,无论如何做,他都再也回不来了。

没管身后满脸怔愣的弟子,他飞奔到山顶两人的居室旁边。

但看到那房屋之时,最后一丝希望也碎了满地。

只有一间自己的居室,旁边是一片莲花池。

没有楚问的房间。

楚问就像是从未存在于这世间一般,凭空消失了,成了只有他还铭记的大梦。

他几乎是乱着步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鬼王刀,只有一把玄黑色长剑垂挂在墙上,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长度。桌案上放着半盏桂花酿,宣纸零散地放置在桌面上,毫无章法。

像是世间本就没有楚问,他将会有的另一种人生——

他没有杀死楚帜,一直在清衍宗习剑,昆仑山上没有神君炼丹,而是有一派昆仑宗。

他推开屏风,却发现这个房间与之前楚问房间的构造大体相同,连密室的开关也设在同一处。他点燃了烛火,向台阶下走去。

密室空旷,唯尽头处有一木匣,但他甚至没有勇气将其打开。

他怕这里面也没有楚问,连一丝痕迹也未曾留给他。

他简直要怀疑是否是自己疯魔,是否被困进醒不来的梦魇。

木匣应声而开,里面是一张画幅,看到画中人的瞬间,他不禁摒住了呼吸——

是楚问。

几乎难以言说此刻的心情,心中隐有一种急迫的冲动,他想将这副画紧紧拥在怀里,他想用某种方式证明那人确实存在过。

除了自己的心里,那人确实存在于这世间。

落脚处却并未写着楚问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