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2 / 25)

他一些时间,但他知道那一天终究会到来,对方不会允许自己亲手炼出的幽冥生魂存于世间,身居鬼主。

这也便是为何在琴楼中,另一个“宿回渊”杀死楚问,化为神境,终究与昆仑神君打成平手,幸免于难。

这也便是为何他与楚问向来保持距离,他觉得两人之间若是难能长久,便不如从未开始。

但不知何时起,他一向深信不疑的观点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

或许是因为鬼墓中,新郎抱着已然化作骨灰的女子黯然垂泪;或许是因为华山之上华向奕见到秦娘之时,幡然悔过的背影;或许是听闻崔忪之事,忽地感慨世事无常。

他倏然觉得,五年后、十年后、百年后的生死,从来就比不上眼前的毫瞬的时间。

人终究魂归天地,当数年后人死魂消之时,他最遗憾的从不会是如今的放纵,而是那些为数不多的时间,都在反复试探与周旋中浪费殆尽。

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正因如此,才显得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盆中温水已然泛凉,楚问正欲起身换水,手却忽然被对方按住了。

他微愣,抬头。

宿回渊目光灼人,他浑身上下都仿佛被这目光刺痛了一般,随即伤口处燃起汹涌的火。

时间在彼此相对的沉默中被无限拉长,他们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水凉了。”楚问轻声提醒。可话虽如此说,身体却并无欲继续向上的态势。

“我知道,我……”宿回渊迟疑着,有些话憋在心中太久,反而不知应该如何开口,“我忽然想起些事情,有些话想对你讲。”

楚问将湿润的布帛放进水盆之中,用衣角擦净了手上水珠,安静看着他。

这目光反而令宿回渊有些紧张,像是内心最隐秘的部位被人赤.裸裸地盯着看,他错开目光,喉咙微动。

他先问:“你觉得宁云志与秦娘如何。”

楚问答:“若他们彼此愿意,我觉得很般配。”

“可秦娘已然是鬼界中人,他们身份不同,立场不同,清衍宗容不下秦娘,鬼界也不会喜欢宁云志。”他说,“他们若在一同,必将挑起修仙界与鬼界的矛盾,到时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般配。”

楚问沉思片刻道:“你若担心此事,清衍宗便不会将其声张,鬼界不会因此遭受牵连。”

宿回渊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他提出此事本是想问楚问意向,却不想对方误以为是自己在担心鬼界动乱。

“我并非担心此事,我是问你对他们的事情本身如何作想。”

“我不知他们心中所想,自然无法作答。”楚问淡道,“但若是我,只要能与心悦之人朝夕相处,无论背负骂名,亦或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我都愿意承受。人活久了,便会觉得日复一日极度相似,又无聊至极,可我却不愿如此。”

他长眸轻抬,复而问道:“那你呢。”

“我?”宿回渊犹豫片刻,坦然道,“我不知。”

楚问单手扶在榻边,上身轻微向前俯去,这是一个对方并不需偏头,便能够四目相对的姿势。

“为何忽然问这个,你向来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楚问声音极轻,缓缓道,

“所以你究竟是想问他们,还是……我们。”

宿回渊垂着眸,目光恰巧落在对方微紧泛白的指尖上,良久缓缓道:“曾经我送你的短剑,很普通,但你仍然留在密室下面。”

“是。”

“我曾经问过你,我是否能喜欢你,当时你回复我说,若我能安然长大,你便答应我。”

楚问哑声答:“我记得。”

“十年前我杀死楚帜,将长剑刺入你的胸口,后来身受重伤只能归附鬼界。那时你来找过我,这些年间你虽憎恨我,但……那把短剑你依旧留着,我居室内的陈设也从没变过,你始终抱对此有怀疑,一直在追寻当年真相,对吗。”

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确认什么,却已然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