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小心把好兄弟卖了,悻悻闭嘴。
“我明天再去找他算账。”楚问蹲下.身来,一手抬起宿回渊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什么时候喝的?”
“大概一个时辰之前,我不太记得了。”
宿回渊抬眼盯着对方月色下浅淡的眉目,宛如浅墨绘制的山川秀毓,一时入了神,言语先于意识从口中吐出:
“楚问,你真好看。”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楚问时就说出的话,但两次却有着天壤之别。
一次无心调笑,一次有意彷然。
楚问倏地缩回手,仿佛是被对方面部灼.热的温度烫到了。
他垂下眸子,轻声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宿回渊忽然捉住对方尚未完全抽走的手。
刹那间温度相融,一处冰冷,一处滚烫,连带着相触的浅浅皮肉都一并灼烈起来。
他感觉到他的手在抖,但越是抖,他指尖的力度便越大,仿佛如此便能从这荒诞的气息中找回一丝丝信心回来。
“当然我不是喜欢你的脸,不对……我不是只喜欢你的脸,也不对……”宿回渊晃了晃头,越是怕楚问误会,越说越错。
不对,他刚刚说了什么?
喜欢?
坏了。
但酒精似乎有着致命的催促力,逼迫着他将那些敢想不敢言的、内心深藏的隐秘心思尽数宣之于口。
毕竟谁会在乎一个醉鬼的话。
是不是喝醉了,便可以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可以被宽恕,被原谅。
经年的情愫汹涌着,在此刻忽然找到了出口,轰然破堤,吞没一切理智。
他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震颤的心跳。
“楚问……”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小心翼翼道,“我可以喜欢你吗?”
并非是“我喜欢你”,而是“我可以喜欢你吗”。
少年的感情.热烈而纯粹,不吝于将最纯粹的爱慕尽数抛洒。
楚问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小神仙,是上天派来救他的神明。在那个冰雪交加的永夜朝他伸出手,给他温暖的家。
但凡人不能亵渎神明。
他也无法要求楚问给予他任何反馈。
他唯一想要的,便是让楚问知道他的感情,那便是他全部的私心。
话语止于长夜,此后每分每秒的沉默都无比煎熬,他宛如虔诚的信徒,跋涉千里唯独想听对方说一句话。
什么话都可以。
只要能打破这无声的沉默。
楚问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收紧,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生涩到喑哑。
他该如何回应。
他要如何解释。
他为对方做的那些事,远远超出了师兄对于师弟应尽的职责范畴,他并非迟钝,心知肚明。
出于多少偏心、私心,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明知那句“把自己送给你”不过是少年不经事的无心之言。
可在那之后,总有人在他历练上山后远远坐在屋顶向他招手,然后跳下去,向他跑来。
总有人在夜里偷偷溜进他的房间,愁眉苦脸说自己怕黑怕冷,然后十分不要脸地蹭到他的床榻上。
虽然每次都会被他无情赶走。
从此每一次见面都有了温度,从此那一向不准人碰的干净床榻,渐渐染上别人的气息。
明明是对方主动招惹,是他一向克制。
可转眼间那人已然长大,紧握着他的手,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他该如何回应。
没有言语能形容此刻复杂的心情,单纯的应许或拒绝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闭了闭眼,无声叹道:“只要你能活下去……”
感受到少年紧握的手再次用力,几乎要将他手骨折断。
“我就答应你。”
几字从楚问口中轻声吐出,却震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