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闭上眼。
片刻后,他抬起头,微微侧过脸,透过清风吹拂的半透白纱遥遥望向东北方向。
繁华热闹的秦淮便在遥远的彼方。
黑衣女人看着男人手背鼓起的筋,谨慎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白袍男人折起报纸捏在指间,随后站起身,抬手放下帷帽帽檐堆叠的白纱,走向停驻在茶摊边的车队。
“出发。”
“是!”蹲在棕马边的人应声起身,“都动起来!这里离沙棘城还远着呢,要是再多延误几日,这批要卖到青龙王朝去的织物就不稀奇,不值钱了!”
头顶的炽阳逐日愈烈,车队赶到西殷边境沙棘城时已是七月初,正午的太阳能把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晒晕。
等过了边检,抵达青龙王朝境内的漠城,黑衣女人随身带着的黄历本已经划到了七月三日。
车队轻车熟路地来到人声鼎沸的集市,找了块阴凉地当作临时摊位。
手脚利索的商人从车厢顶抬下简易货架,将一匹匹驼毛纺织的织布挂了上去。
与商人们的繁忙不同,白袍男人姿态闲适地坐在车厢里。
他一手捧着书,一手提起陶瓷小茶壶,将煮好的红茶倒入盛着水牛奶的杯中。
红茶的醇香与水牛奶的清甜奶香恰到好处地结合,带来男人从未尝试过的新奇口感。
男人吹散水雾,慢慢地酌饮一口。
此时轻纱遮掩的车窗外,忽然有话语清晰的对话声传入。
“今天晚上就是魁首之争了,不知道两教最强的究竟是哪个,好期待啊。”
这是男子的声音。
“早上八点的时候,官方公布圣子秋画画会以特殊的形式参加活动,我比较期待有糖磕!”
这是女子的声音。
“啊?老婆你不是磕师徒CP的吗?哦对,师徒CP都阴阳两隔了。”
原来是夫妻。
“谁说阴阳两隔了,我只要磕师徒CP,师父是谁不重要。”
“……”
车厢里,男人喉结微动,本应蜜香微甜的奶茶竟也尝出淡淡的苦涩。
听着车窗外的对话,他的脑海中突然浮出一个念头。
于秋画画而言,只要能够宠爱她,师父是谁重要吗?
男人阖上眼微叹一声,然后抬起眼帘,将瓷杯放到小桌上,接着又垂下眼睫继续阅读手中的线装书。
窗外挂着的纱布轻盈若飞鸟,它乘风而起,露出车厢里垂眸读书的男人。
上坡路过的夫妻玩家不约而同地往坡下看了一眼。
捧着书的男人乌发披散,白袍严严实实地捂到脖颈处。这件白袍并不是青龙王朝时兴的样式,且衣襟和袖口都绣着金色的织线。
他似是有所察觉,抬眸瞥向车窗外。
这个仪态自然的男人明明唇角含笑,那张玉白的脸看上去却毫无温柔笑意。
男人长得俊逸出尘,然而他的眉峰太挑,目光太冷淡,神态又太过孤傲危险……这一切使他更像是工于心计的仙人。
很矛盾。
就像他明明身穿舒适的素净白袍,衣袍边角却点缀着象征野望的金色。
短暂的一瞥后,男人收回目光,轻纱也失去风的依凭无声落下。
坡道上,夫妻玩家中的男人惊道:“那辆马车里的男NPC好像路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