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乔垂眸,实在不忍直视那棕黑色散发着苦辛味的药汁,闭着眼睛咽下这一勺汤药。
巴掌大的小脸上,精致的五官顷刻间变得面目狰狞。
“苦……”
“这是活血化瘀的,苦也得喝。”
李长羲很少对她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苏云乔口中还残留着苦味,心底不自禁地渗出委屈。
“你是不是还在为下午的事生气?”
李长羲再舀起一勺汤药,抬头便对上美人一脸泫然欲泣的神情,望得他莫名心生愧疚。
“你实在怕苦就捧起碗一口全咽了。”
他放下汤匙,将瓷碗递到苏云乔未受伤的左手中,转而别过脸去,望向窗外。
苏云乔无声轻叹,拧着眉头咽了整碗苦涩,苦得她一个劲想干呕,幸好白檀是贴心的,床边矮柜上还留着一盏清茶,她反复漱口耗尽了剩余的冷茶,口中苦味才算淡去。
撇下茶盏与瓷碗,便听李长羲发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马匹被人做了手脚的?”
“临开场前。”
苏云乔捏起帕子擦拭嘴角,有些犹豫与他说话的分寸。
“当时我只觉着有人一直盯着我看,并不确定就是马匹出了问题。正因如此,我才不好贸然叫停马球赛。无凭无据的,我也没法儿告知殿下。”
“谨慎一些不会有错,当时你若是告知与我,即便无凭无据我也会帮你重新挑一匹马。这本不是什么难事,你何必赌上自己安危?”李长羲急切道:“你可知一旦出了意外从马上摔下来,轻则断肢残疾,重则伤及性命!”
苏云乔垂着头,紧盯着锦被上交织的吉祥云纹。
思绪飘忽间,她蓦地想起先前白马寺一行返程时在马车上起的争执。
李长羲不止一次与她强调夫妻之间无需作伪。
沉默许久,苏云乔艰难开口:“若我当时换一匹马,避过这场意外……还如何揭开这叔慈侄敬的虚伪表象?”
再抬眸,她触及李长羲眼中的错愕。
苏云乔攥着被子,鼓足勇气道:“我擅作主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有人欲加害于殿下。此番失利,他再想动手就需再三思量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李长羲的神情由错愕转变为凝重,复杂的目光中又夹杂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他恍惚回忆与眼前女子自初起的每一次接触,他从前只觉她像飘零落花娇弱无依惹人怜悯,如今仔细想来,她走的每一步未必不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刚才那句话更是透着狠劲儿。
她哪里是小白兔?分明是个狠角色。
“从前我小瞧你了。”
出乎苏云乔的意料,李长羲察觉她本性之后并未生出嫌恶,也未曾拂袖离去,反倒是贴近她搂着她的肩,温热的手掌在瘦削单薄的肩头轻轻摩挲。
怀中的人隐约颤动,李长羲垂眸看去,女子的香肩果真微不可见地颤着,目光再往下走,锦被上多了几滴暗色。
“你哭什么?”
苏云乔慌乱地抹了下眼角,垂下手挡住被子上的泪渍。
“殿下不嫌我心机深沉?”
李长羲哑然失笑,扶着她的肩迫使她面对自己:“我早就发觉你心思重,今日终于听了一回实话。”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