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人,时刻都在探听,光是各种宴会,我已经拒绝了不少了。”
这个处境,是殷琬宁从来没有想到的。
那些探听情况的人,想必也已经知道,杜尔姝出身青楼。她是谢珣公开长期待在身边的另一半,虽然是以妾的身份,但长安之内许多想要攀上谢珣这朝堂新贵大树的,就必须要考虑杜尔姝这一层。
殷琬宁抱着茶杯沉吟了一下,方才小心问道:
“他们探听也是人之常情,树大招风,杜娘子你自己呢,准备直面这些变化了?”
杜尔姝一双美目淡然:
“先生长留长安,后宅必须安宁。他若要娶妻,我自然会安安分分地做个良妾,先生的路还很长,他若是因为我连累了前程,我便是对不起他这么多年对我的好。”
想到在采露刚刚自尽、他们离开晋州前杜尔姝同自己说过的话,这么久以来,杜尔姝的心态都从来没有改变过。
殷琬宁不由一凛,难道,是自己太贪心?
杜尔姝也看出了她脸色地变化,不愿继续细究,便自然转了个话题:
“殷姑娘你不一样。皇后娘娘给殿下送来了四个美人,听说,还是你首肯的?”
自己与林骥之间的问题,三言两语实在解释不清。但经杜尔姝这么一提醒,殷琬宁倒想起来那四个美人现在人还在周王府里,她作为这个周王府未来的女主人,是不是也应该做些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没来得及回答杜尔姝的问题,莹雪却突然进来,禀报道:
“姑娘,户部罗尚书之子罗应通的夫人求见。”
殷琬宁满是疑惑:
“这是哪家的夫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莹雪倒是回答自然:
“就是……就是当日在武屏山灵济寺,商州太守封郁家的那位,封姑娘,封秀云。”
原来是逃婚路上遇过的故人,殷琬宁冲杜尔姝淡淡一笑,向莹雪摆了摆手:
“既是封秀云,想必她也是知晓了我的身份才贸然前来。今日有雪,在外久站会被吹得发寒,就让她进来吧。”
与在灵济寺时相比,封秀云清瘦了不少,一身衣饰倒是华贵了些,只是配合她的清瘦,反倒更有一种萧索之感。
不仅如此,她从前在灵济寺时那无比嚣张的气焰,现在也几乎是消失殆尽。封秀云的眼底有着深深的恐惧,那是她短暂地与殷琬宁对视时,殷琬宁敏锐地捕捉到的。
道理倒是也简单,封秀云此番来,并不是简单来与殷琬宁叙旧的,与其说是叙旧,不如说是诉苦是祈求、是想要寻求殷琬宁的庇佑。
封秀云说话时,不忘一边拿出巾帕抽抽搭搭、沾点泪水:
“当日,多亏了周王殿下,妾才能如愿与夫君完婚……只是,妾的公爹当初也是因为有了仇公公的扶持,才能从邓州别驾直升了户部尚书,眼下仇公公又逐渐与殿下势同水火……”
她这么一说,殷琬宁这才恍然想明白,当日封秀云明明对自己恨之入骨、恨不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为何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就态度大变,主动帮她为阎京的胡乱攀咬做伪证、让她能在灵济寺内保住自己的名声。
原来,确实是林骥在背后做的一切,而他用来要挟封秀云的,无非就是封秀云的婚事。
见殷琬宁因为自己的这番剖白变了脸色,封秀云以为此计得逞,于是乘胜追击,语气更加哀婉:
“妾与夫君青梅竹马,原本就感情甚笃,妾的夫君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妾与他不愿参与到这复杂的政斗之中。何况,妾自嫁入罗家之后,罗家人跟红顶白,待妾怠慢至极,即使妾的夫君事事为妾做主,他也根本无法从根源上改变什么……这一次来,妾不为旁的,只望殷姑娘你念及当日灵济寺的种种,若他日大厦将倾,可以救妾夫妻二人于水火……”
对此,殷琬宁并未明确说过任何答应或拒绝的话。她连自己未来能否继续站在林骥的身后、低头做好这周王妃都尚不清楚明白,又谈何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