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钦进门来一开口,就让正在奋笔疾书处理公务的谈承烨,彻底僵在了原地:
“大人,外面来了位姓卫的姑娘,说是……您失散多年的亲女儿,您,见还是不见?”
容向钦因为父亲容蔚的关系,自幼便在谈承烨身边,又因着谈会兰这个小青梅的身份,他看谈承烨,有看半个父亲这样的厚重。因此,在询问这有关谈承烨私事的问题时,他也格外小心翼翼。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在那个疑问说尽之后,他面前这位坐在书案前,向来如山一般沉稳巍峨的谈大人,那双如鹰隼一般凌厉深邃的眼,竟然红了,还隐隐泛着……泪光?
“快,”这个字,谈承烨几乎从喉咙里挤出来,“快让她进来……不,她在哪儿?我要亲自去见她。”
话音未落,那个在阵前指挥千军万马仍然游刃有余的节度使大人,竟然从大椅上深深一个踉跄,是容向钦眼疾手快,才稳稳将他扶住了。
此刻他才发现,谈大人,竟然还在微微颤抖。
另一边,在会客厅里坐了只片刻的殷琬宁,忽然听到了一阵沉重却急促的脚步声。跟那日的忐忑完全不同的是,此时的她虽然也心跳如雷,心情,却是格外平静。
但,在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出现在她视野里的一刻,那维持了许久的平静,突然便化作了决堤的泪水,汹涌而出。
“谈……谈公子,”谈承烨出现,殷琬宁身后的宫氏却先一步上前,向谈承烨问安,“谈大人,十几年不见了,你……还记得奴婢吗?”
谈承烨却似乎充耳不闻。
他的眼里,现在只有这个几乎在他越过门窗看见她的同时,转头看向他的少女。
这张脸,和十七年前他一见钟情的、十几年来深埋在他心底的,那明媚又娇艳的脸,有七成的相似。
初见她时,长安刚好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卫远岚在宫氏的伞下款款下了马车,正要进入卫府,不知从哪里,突然撞上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五岁男童。那男童一声抱歉未讲,转身就要跑,被眼疾手快的谈承烨抓住。
原来,这是个小偷,惯用这样撞人又迅速偷跑的方式偷人腰间的佩环和钱袋。谈承烨幼时走投无路也曾做过小偷,本来犹豫着想要放了他,却听那如仙女下凡一般美颜不可方物的卫大小姐,轻飘飘说了一句:“先关起来。”
那时的他想,卫府的掌上明珠美则美矣,可惜不懂人间疾苦,这小娃娃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又愿意做这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勾当呢?
当晚,他又从别的护卫那里得知,原来卫远岚并没有虐待这个孩童,反而给了好吃好喝,让卫府的大管家看看他哪里有天赋,将他收在了卫府,至少能学个一技之长。
原来,是他小人之心,曲解了这位卫大小姐的一番好意。
这之后,他的目光便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直到他将她从火海中救出,她在主动探望他的伤势时,突然吻向了他为她灼烧的伤口:
“谈郎,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我想你也是的,对不对?”
那是身上第一个为了她才有的伤口,从此以后,身上每一个刀剑留下的痕迹,都是他为了建功立业后回去找她,披荆斩棘的勋章。
纵使时隔十七年,谈承烨依然能忆起她说的每一句话,说每一句话时,动人的模样。
眼前的姑娘,是她的女儿,是她给他留下的至亲骨肉。
粉泪婆娑,泪眼迷蒙,像极了当年他们分别的那日,她哭着握住了他的手,最后又狠心推开的样子。
“谈郎,我会等你回来,我会一直在长安等你。”
这是卫远岚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满怀热忱的他还不知道,这也将会是他们二人此生的最后一句话。
他常常为此痛不欲生。
又停了一瞬,谈承烨这才看向了少女身旁那另一张熟悉的、也和他一样经历了十几年的风霜后变了不少的脸,顿了一顿,才沉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