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麻烦了姐姐,每次还特意带些零嘴来给青岚,有时候是几颗酥糖,有时候是两块小点心,有一次居然是两根腌鸡翅膀。青岚估摸着他是从自己的份例里省出来的,觉得这个庶弟文弱又懂事,好像年幼时的庆安,便待他格外亲近。
两个孩子和青岚熟络了,连晚点也常常到青岚这里来吃。小孩子话多,饭桌上叽叽喳喳,吃完了还赖着不走,在她这院子里玩。青岚看他们身子弱,便干脆带着他们练功夫。两个孩子动得多,吃得多,身板都渐渐厚实起来。他们本是两房不受待见的庶子,两位姨娘偶尔见了青岚,感激的话说个不停,又非要送些自己缝制的枕巾、袜子之类的给她。
青岚身处热孝,除了上香没有机会出门。她本就爱玩,有两个孩子陪着倒觉得日子热热闹闹,快得如白驹过隙一般,一转眼居然就要过年了。
青岚除了家宴以外,几乎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过不过年也无甚感觉。唯独上元节前后三日,她尤其在意,因为她可以和堂妹们一样游街看灯。也不止是她,全京城的姑娘、妇人都可以上街。
当日,京城的正阳、宣武、崇文等各处大门全部大开,百姓可以自由来往。
沈家小一辈的兄弟姐妹分乘几辆马车到了崇文门,这才下车走上主街。
崇文门到宣武门这一段路最为热闹,全京城最漂亮繁复的花灯几乎都挂在这。此处也是京里百姓必逛的街市,人流密实。所以为了防止走散,她们前后聚成几拨,青岚和庆安走在最后,应芳和彤儿非要跟着“四姐姐”和“四姑姑”,所以脱离了自己那一房人,和她们姐弟凑到了一处。几人一路有说有笑,观灯又放烟火,好不畅快
许绍元在家里和母亲用过了晚饭,便出来和人见面。与他见面的是才刚调回京,即将就任国子监祭酒的袁思教——文清的父亲。许绍元在国子监读书的两年常宿在袁思教家里,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袁思教原是想去他家里拜访他,他却说想顺带观灯,两人才约在了正阳门外街边的一间茶楼见面。
两人闲话了些家常,许绍元便将话头引到了文清身上。
“想来文清今年春闱之后,便该议亲了吧?侯爷可有中意的人家?”
袁思教点点头:“侯爷的意思是希望文清尽快成家,说男孩儿早成家,能定心。至于人选么,大概因为侯爷自己是行伍出身,似乎更偏向武将家里的闺女。我是无所谓的,只要品行端正,家世清白的姑娘都可以,但文清这孩子自小心高气傲,也不知能看中什么样的姑娘。”
许绍元口气轻松地问道:“那若是文清看重的姑娘品行端正、家世清白,你便不挑剔旁的了?”
袁思教叹了口气,眸中透着疲惫:“不挑旁的。我家里的事你是知道的,比起那些虚的来,我倒希望文清能娶个他心仪的姑娘,不要步我的后尘。”
袁思教走后,许绍元仍留在茶楼里,望着楼下的人流。
各样绮丽的灯火之下,人头攒动。街上妇人今日大多穿着葱白、米色的袄,所谓夜光衣。那小姑娘还在热孝里,应当也是一身素白,混在人群里,恐怕是难分辨了。
他倚在窗口栏杆上看了足有半个时辰,始终没有见到那个身影。此时已近亥时,虽说今日各处可以通宵达旦,但她们那样的人家大概不会放任自家孩子在外游荡到这个时候,她恐怕早已经不在这条街上了。
他招手叫伙计来结账,却突然瞥见东北一侧,玉河桥边的一簇人影,几个女孩都穿着素色的衣裳,但其中有个最清丽、最挺拔的,他一眼便认出是她。
他放下银子,出了茶馆,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见她转弯上了玉河桥,身后跟着一个少年和两个小孩子,看来几人是在“走百病”。
她手里持着一炷香开道,脆声叫道:“疾厄”,身后三人便齐刷刷地喊“退散”,接着便往桥上扔响炮,弄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她又叫了声“晦运”,身后三人又如法而行。几个人越喊越精神,斗志昂扬的。
许绍元在桥头望着她的背影,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