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恨意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恨不能将他抽筋拔骨,暮绛雪擦去脸颊上的血,隔着人群一一寻找,依旧找不到梦中的身影。
族长舍不得杀他,因为只有他才能号令龙神,只有他才能练出长生之蛊,于是他们将他关了起来。
昔日象征高贵身份的宫殿,成了困囚他的牢笼,人们用锁链铁笼锁住他,用密密麻麻的符纸咒术困住他,将他孤零零留在黑暗中,像极了他在梦中看到的混沌。
当长老再次问他,“你想要什么?”
暮绛雪静静坐在牢笼中,盯着她仅剩的眼球回:“我想要……木头。”
“要它做什么?”
暮绛雪说:“我在梦中总能看到一双眼睛,见到一道身影,可我看不清它的轮廓,更不知它的样貌。”
“你想把它雕刻出来?”
暮绛雪点了点头。
于是那块木头,从白日刻到黑夜,从春天刻到冬日,时间好似流逝飞快,又好似永久停滞不前,他始终只雕出一个模糊轮廓。
啪——
刀刃割破手指,血滴溅在了木雕之上,暮绛雪将血珠含在手中,暴戾心起。
他忽然想起曾在族中看到的盛典,身穿玄袍的姑娘脸覆面具,被人簇拥着走向高台。他不懂,便问跟随在身侧的长老,“那是在做什么?”
长老回:“是族中传统,适龄姑娘在出嫁那日,会由夫君在众人之前揭下苦厄煞面,意为新生。”
暮绛雪也想要新生。
他受够了这无穷无尽毫无乐趣的生命,也想有人能摘下他的苦厄煞面。
轰——
龙神再一次发狂,撞破宫顶破空而出,无数天光倾泻而入,随它一同出来的,是一身红衣手握木雕的暮绛雪。
人群在尖叫阻拦,有人在拿着利刃朝他挥舞,暮绛雪弯身捡起地上的一张面具,轻轻覆在脸上,他舔去被人砍伤的血渍,握住木雕轻声呢喃,“谁会赐予我新生呢?”
谁愿摘下他的面具。
谁愿赐给他新的生命,把他救出混沌苦厄。
暮绛雪站在人群中,静静等待,迎来的只有越来越多的刀刃围杀,险些被刺穿心脏。
血,满地的血。
嗒嗒——
嗒嗒——
血珠顺着指腹滴落,在地面汇聚成血洼。
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地上,不知何时,暮绛雪有些握不住手中的木雕了。
长老跪在尸群中,看到他爱惜将木雕擦拭干净,奄奄一息问他,“那道身影,你雕出来了吗?”
暮绛雪摇了摇头。
于是便听到长老疯癫肆意的大笑,她憎恨的笑声中是满满恶意的怜悯,“恶寿长,苦难寻,你这一生,都会不得所愿。”
“我会用我的性命诅咒你,有朝一日,就算你寻到它,它也会在你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触及之处,终其一生,让你无法得到。”
“你就这么无知无觉活在黑暗里吧!”
“永远活着——”
无悲无喜,无死无活,空有热血肉R身却行尸走肉,躁动的魂灵始终冲撞却逃不开束缚,看似永生,却也是永世的孤寂死亡。
这是他应得的。
砰——
岛中最后一只蝼蚁,倒在了血泊中。
血水高溅,又弄脏他刚刚擦拭干净的木雕,暮绛雪低眸看着这只称不上人形的怪异木雕,没有再抬手擦拭。
黑蟒察觉到他的低落,轻轻用尾巴将他卷绕,吐着蛇信帮他将木雕舔舐干净,像在安慰他什么。
“终其一生……都不会寻到吗?”暮绛雪轻轻呢喃着长老最后的诅咒,手中的木雕,啪的一声又砸在血泊中。
他忽然被疲倦席卷,仰倒在坚硬的蛇鳞上。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为何他活着,却始终察觉不到生命应有的乐趣。
暮绛雪轻轻闭上眼睛,努力弯起一抹笑容,他想,他是该永坠混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