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慎脸色稍霁,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起。
裴喻接着道:“也是那年,她又来寻我,求我去传信,我与她说了实话。我心悦她已久,不可能与她传信。那会儿她脾气还未有这样差,只是一直哭,我看着心疼,便与她言,若实在难过,不如将我当成你,我可以将肩膀借给她。”
他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甜蜜往事,苍白的脸上多了一层红晕,指着肩,笑着道:“当时是冬日,她靠在我的肩上,将这一块儿全哭湿了。我问她,你平日都叫她什么,她说你为她取了一个小字,为骄骄。我便轻轻搂着她,轻声唤她骄骄。”
温慎刚恢复一些的脸色又沉下来。
怪不得说来说去都不肯正面回答他,原来的确是因为心虚。
“那是我见过她哭得最伤心的一回,自那后,再未见她那样哭过,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终于有了几分郡主的样子。殿下曾骂她难道要为一个乡野村夫背贞洁牌坊,她却道,她只为她的心守,不管你是乡野村夫也好,皇族贵胄也罢,她若喜欢若愿意便守,若不喜欢不愿意便不守。”裴喻眉眼染上一层笑意,“我从未见过殿下被反驳得无言以对,那是头一回。”
温慎眼底的沉郁消散一些,垂下眼,并未答话。
小妩长大了,从他在裴家门口看到她时就知晓她长大了,是在别人身旁长大的。
裴喻仍自顾自道:“前段时日,成亲之前,她又来寻我,问我你的事,我便是那时骗了她,谎称你仍在并州。她或许也是等了太久,也并未能提前得知陛下要封她为公主,以为嫁给我仍会被裴府困住,当我说出若她愿意让我服侍一夜我便为她传信时,她竟然没有拒绝。”
温慎一怔,抬眸紧紧盯着他。
他眼中有羞愧之色:“是我骗了她,她说得对,我比不上你,她对我动手也是应当的。”
温慎脑中犹如蝗虫过境,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
数年守候,困时相伴,夫妻之实,就连他们之间的回忆也全告知与眼前之人了,留给他还剩什么?
裴喻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又道:“我知晓她心中还有你,可我并不介意她心中有你,我心悦她,情愿与你共享。大人有鸿鹄之志,若是困在驸马之位上实在可惜,我身子又不济,恐怕不能日日服侍……这样也好,大人若是思念公主,可来府中小住,也可接公主来此,倒是两全其美。”
他死死攥住拳,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没有开口骂人,也没上前动手,只留口中一阵腥甜。
“至于谌儿,既然是她所生,我亦当做亲子。往后若再有所出,可记在我名下,若大人想接回去,可算了时日,若确认是大人的,大人只管接回去……”
谌儿、谌儿……连他们孩子的名字都说出去了。
怪不得此人会如此自信,或许在他还在苦苦寻人之时,此人就已摸清了他的底细,弄清了他的脾气,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是有预谋的。
可即便知晓是预谋又有何用?若不是陈妩配合,此计又如何能成?再看眼前人那风淡云轻的模样,便是在堂而皇之宣告,这是阳谋,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