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爬起来, 沉默而顺从地跪好。
平日儒雅随和的中年人, 在看见女儿虽生犹死的样子后, 也难以控制心中的悲恸, 双眼通红的模样,像是失去理智的暴怒雄狮。
他恨不得将面前的少年生吞活剥,却也明白这只是徒劳无功的报复,除了平白搭上一条无辜性命,并没有任何用处。
相比之下,司云落的阿娘还尚存一丝冷静,连忙遣人传书给星序城,请慕星衍的爹娘尽快过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而清晰,落落的确是意外身亡,却也是为了救下慕星衍。
她忧愁地看着堂下的少年,这个他们自小看大的孩子并无一句辩解,只是静静承受着怒火,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好像都不会意外。
只是在停歇的间隙,慕星衍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晚辈想求您一件事,我和落落两情相悦,对她倾心已久,还请伯父成全,将落落许配给我为妻。”
司父已经开始捋袖子,是要已经气极、意欲动手的前兆。
他指着慕星衍的鼻子,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人活着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死了倒知道跑过来假惺惺地掉几滴眼泪?我告诉你,落落不会想要嫁给你,这门亲事我也不会同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从这里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不看在两家世交的面子上,对你不客气!”
可慕星衍仍然执拗地跪在原处,不愿起身。
“晚辈已经答应落落,会帮她照顾您和伯母,自然不会退缩。”
他的双眸寂灭如余烬,却依然有一簇微弱焰光,倔强地不肯熄灭。
“何况我对落落是真心的,她也亲口说过喜欢我,时移世易,您不能因为之前种种,就作废两家的婚约。”
慕星衍说着,从怀中取出两件物什。
其一是司云落曾佩戴过的翠玉龙形耳坠,此刻正躺在他的掌心里。
另外一件则是大红缎面的文书,正是司云落亲笔签下的合婚庚帖。
“晚辈前来求亲,是经过落落首肯,有信物及庚帖为证。若不是要入八苦轮回,我和落落早该成婚,绝不会等到今日。”
合婚庚帖上的确是司云落的笔迹,不似作伪,为人父母,只需瞧上一眼便可确认。
虽然不知这小子给落落灌了什么迷魂汤,哄得她应了下来,但一想到若不是因为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也不会撒手人寰,司父原本就铁青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私相授受,绝非君子所为,两家议亲,也须得双方长辈点头,三书六礼下聘迎娶。莫非慕家的家教,便是将你教得如此轻浮吗!”
慕星衍的确没什么可解释的,他素来逾矩甚多,从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就凭仅仅“轻浮”二字,已经算是口下留情了。
他油盐不进,赶也赶不走,司父便想了个别的法子,让他知难而退。
“你既然要做落落的夫君,便要遵守我司家的规矩。今日我便替你爹娘管教,只要你扛过三百戒鞭,我就允许你唤我一声岳父。”
三百戒鞭下去,不死也得重伤,若是心意不诚,到了此刻也该退缩了。
慕星衍却只是重重地磕了个头,眼睛慢慢亮起来。
“小婿叩谢岳父成全。”
“你我还不是翁婿!”
“……是。”
慕星衍又拿出浮浪鞭来,膝行几步上前,递到司父手里。
“这是落落惯用的鞭子,您用这个就好。”
浮浪鞭以龙筋制成,对慕星衍的杀伤力只会更强。
他神情坦然,司父总疑心其中有诈,掂了掂手中的鞭子,趁其不备一鞭往他背上抽去。
可鞭尾距离他的后背仅剩寸许时,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继而无力垂下。
两人忽然意识到,是司云落残留的意念在隐隐保护他,不允许浮浪鞭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慕星衍闭上眼睛,苦笑一声,等待承受岳父的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