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还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乡下姑娘,自幼和情郎定了亲的。家里遭了灾,爹娘过世以后,她便想着投奔在城里读书的未婚夫。”
“可到了城里,她还没见上未婚夫的面,就被拐子用一个馒头骗走啦!”
慧卿咯咯直笑,话语中尽显奚落之意。
“你说,她是不是很傻?”
无人回应,又或许,她只是想单纯地倾诉一个故事,并未期待任何人的回应。
“馒头里下了蒙汗药,等姑娘醒过来,就被关在一个漆黑阴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每日都会有新的姑娘被送进来,有穿金戴银的富家小姐,也有衣衫褴褛的乡野村妇。”
“当然,每日也会有人扛不住自尽,就有新鲜的尸体被拖出去,想必都扔到乱葬岗,做了孤魂野鬼。”
“后来拐子们说,像她这样姿色的姑娘,卖进山里实在可惜,不如送进花云楼,养好了又是一棵摇钱树。”
“姑娘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没等她寻死觅活,就被送到了玉姐面前。”
“玉姐笑眯眯的,拿出了未婚夫送她的定情信物。原来她那未婚夫学业有成,春闱才考取了贡生,即将去往京师奔个前程,不会再回来了。”
“她还说,叫姑娘乖乖听话,便不必多受苦楚,倘若事事依她所言,能讨得这即墨城中首富李家公子的欢心,就可以重获自由。”
话到了这份上,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丑奴沉默半晌,也只能安慰道:“姑娘苦练三年,掌上舞惊鸿一瞥,方才李公子已经答应为姑娘赎身,姑娘也算苦尽甘来,得偿所愿。”
“苦尽甘来,得偿所愿?”
慧卿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忽然苦笑起来。
“为人外室,困于深宅后院之中不得自由,看人脸色仰人鼻息而活,你当真认为,这是我心中所愿所想?”
丑奴不说话了。
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沉默和短促的抽气声。司云落极想回过头去看,奈何被慕星衍压着,无法转身。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有珠帘被柔荑拨开,叮咚作响的声音。
慧卿的话语中压抑着隐隐的激动:“可就在方才,那李公子喝多了酒,却告知了我一桩奇事。”
“我那负心的未婚夫并未上京去,如今就在这花云楼中,可我竟然从未发现过。”
丑奴仍然平静:“时过境迁,三年五载过去,样貌有些许变化,也实属正常,姑娘不必为此伤心。”
随后便是一连串撞击的闷响,司云落也顾不得许多,凭借着体型压制,将慕星衍从身上推了下去,自己连忙回身去看。
慧卿一个柔弱姑娘,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死死抓住丑奴的衣裳,不容分说扒开了他的领口,露出胸前肩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那些伤痕看起来已经年深日久,狰狞可怖,除了鞭打的伤痕外,更多的则是大火留下的烧烫伤。
唯有肩部的一处,看起来似是被刀剑削平的,留下了平整的豁口。疤痕颜色极深,并未像其他伤口那般有所淡化,倒像是从未痊愈过。
慧卿松了手,倒退两步,喃喃自语着。
“怎么可能呢……这里明明有块胎记,我记得这里有块胎记!”
她神情再次激动起来,丑奴却只是迅速把衣襟拢好,不经意地向内室望了一眼。
意识到方才的水花弄出了太大动静,司云落连忙沉入水中,正想要把慕星衍也按下去,就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呛了水,似乎是昏了过去。
……算了,昏过去正好,她可不承认是被她推下去的。
趁慧卿魂不守舍的时机,丑奴匆忙行了一礼,便道:“姑娘想必是认错人了,不必执着,凡事要向前看,小人告退。”
他出了房间,走得飞快,完全没了平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是在躲避身后恶鬼的纠缠。
而慧卿定了定神,连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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