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行安平和地应了一声。
他也跟着一起走,像是要跟郁四娘一起送客。
苏绾绾没有看他,她笔直地望着前方,却嗅到了他身上的气息。
淡淡的,像雪一样。
她看向前方的蔷薇花丛,却看见天光将他的影子打在廊庑上,再斜斜地投到花丛里。那影子修长干净,又挺拔。
郁行安和郁四娘一路将她送到门外,侍女扶她上马车。
她登上马车之前,回头看一眼,见到许多小娘子正在偷看郁家门口的郁行安。
郁家宅邸外路过的小娘子可真多啊。
苏绾绾忍不住这样想,却不知郁行安望着她发顶上的一片花瓣。
浅粉色的,大约是蔷薇花瓣,也不知何时沾染上的,郁四娘个子矮,竟没有发觉。
郁行安眨了一下眼睛,忍住为她拂去花瓣的愿望。
苏绾绾上了马车,和郁四娘道别,却没有和郁行安说一句话。
车夫扬起马鞭,郁行安看了一眼天色,对郁四娘道:“四妹,要下雨了。”
郁四娘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是欸!阿兄,我们快回去吧。”
“你是否为客人准备了雨伞?”郁行安问道。
郁四娘怔住,连忙叫了一声“扶枝”,又匆忙命人进去拿伞。
苏绾绾让车夫停下,等了一会儿,郁四娘拿着一把山水画的油纸伞,送到马车边。
她说:“要下雨了,扶枝,你带这把伞回去吧。”
伞曾经是珍贵的东西,虽然到了如今已逐渐平价,但在阆都,送别客人时依据天气赠一把伞,仍代表珍视之意。
苏绾绾接过伞,微笑着道谢:“很漂亮的伞,多谢。你回去吧,莫要被雨溅湿了裙摆。”
“才不漂亮呢,都是我阿兄的喜好,整个宅子都是这种伞。”郁四娘嘟囔了两声,见苏绾绾垂下眼眸想拒绝,连忙道,“不过你喜欢便好!这是我让人取来赠你的!”
苏绾绾看了一眼郁行安,见他已经负手望向别处。
她收下伞,再次道了一声“多谢”,让车夫驱马离开。
车轮碾过地面,到了苏家宅邸时,果然已经下了倾盆大雨。
侍女要撑伞,苏绾绾感念郁四娘的珍视之意,说道:“用那柄山水画的。”
侍女应好,扶着她下马车。
油纸伞在头顶撑开,展开一幅山水画卷。
细雨被隔绝在外,苏绾绾走上台阶,被侍女扶住左手,丝毫也没有淋湿。
……
到了夏日的尾巴时,圣人忽然说要进行田猎。
圣人已经许多年未曾围猎了。六部连忙大张旗鼓地准备,百里嫊对苏绾绾道:“我给你出几道考题。”
苏绾绾作聆听状。
百里嫊笑道:“不必紧张,几道简单的小题。”
她将题目写在纸卷上,对苏绾绾道:“去夏苗的猎场上寻找答案吧。”
苏绾绾一看:田猎场上投放了多少麋鹿,场外五十里有几棵槐树,此次夏苗大约花费多少银两……
她思索片刻:“老师是想让我多出去走一走么?”
“是啊。”百里嫊笑道,“你总是静坐,平日不是读书写题,便是对着万事景物出神。小娘子们邀你,你才出去走一走。马球打得那么好,一年只打一回。我听人说你擅弹琴,可也很少见你弹过。”
“我喜欢静坐,也喜欢听老师谈算学之事。”苏绾绾道。
百里嫊道:“多走一走,身子才会好起来嘛。学习非一日之功,我见你来月事时竟还要吃药,你将身子养好,日后……”
她絮絮说着,话里话外尽是关切,苏绾绾听得眼中微微一热。
她眨了一下眼睛,敛去眸中情绪,俯首道:“谨尊恩师之命。”
崔宏舟如今自顾不暇,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时间找她的麻烦。苏敬禾一听苏绾绾要去夏苗,也甚是欣喜,让苏太保求了恩典,携苏绾绾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