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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月抡了抡酸胀的小臂,余光才发现门帘半挑着,便扭头望了过去,却见门帘啪的一声掩了回去,可到底慢了一步,那双黑如寒潭似的眼,还是落入了她的眼。

她心头猛然一缩。

脑里却无端地飘到几年之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那时的她是燕无畏的宠妃,提了小食上乾礼宫给燕无畏,因为他召见臣子,便只能坐在偏殿等他。

俄而一个芝兰玉树的身影从殿内出来,她从暗自感慨他身段气质不错,到惊恐于他那道狰狞的疤痕,可最难忘的,还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狭长,眼皮又很深邃,墨色的瞳仁显得有些淡漠,又令人看不穿。

可如今千帆过尽,再见到他这张可憎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了。

“既然来了,躲着做什么,莫非敢做却不敢当?”她鼻间轻嗤道。

燕莫止这才硬着头皮打帘进来,垂头丧气的模样不像是刚初登大宝的皇帝,反而像只落了汤的丧家之犬。

嘉月不耐烦地牵袖研墨,恨不得把那块墨条当成他来磋磨,一圈圈转得沙沙作响。

他走了过来,轻声道:“我来吧。”

嘉月倒也不客气,把墨条丢给了他,便重新坐回圈椅里,抱着双臂斥道:“好好磨,磨坏了叫你赔!”

“好。”愿意和他说话,便是个好的开端。

他牵袖研起墨来,嘴角甚至几不可查地扬了扬。

嘉月看着他一副心情愉悦的模样,心头又不称意了,一股郁气在胸口乱窜着,烧得她浑身不舒坦。

“算了,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哪敢劳烦皇上替我研墨啊……”她又丢下了一句酸不拉几的话,果然,话音甫落,见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

“嘉月……”

嘉月这才想起,她与他的婚仪,过了今日便只剩下九日了。

难道余生都要这么度过吗?现在屈服,与他扮一堆恩爱的夫妻,是不是会更好过些?

可凭什么要她屈服?

她垂着眸又重新提起笔道,“皇上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说,那我就要练字了,恕不奉陪。”

“嘉月,”他踌躇着说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平息你的怒火,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不过,眼下赤随岌岌可危,你是个蕙质兰心的人,你说,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皇上不必解释给我听,我只知道,但凡你有将我放在眼里,不会做出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再说——

“你更不必说得你好像无路可选,是你打从心里就不服我掌权罢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解释下去,很难不说不会吵起来。

燕莫止只能强压下卡在嗓子眼的“辩解”,声音又软和了几分,“这件事我确实有错,你想骂就骂吧,我不会反驳。”

“我才懒得骂你,只要你别再惺惺作态,我也不会上赶着找你不痛快。”她说着绕过翘头案,踅到暖炕前落座。

眸光一瞥,这才发现他袍角不知何时,竟湿了一片,暗沉的颜色分外刺眼。

她脑海登时闪过一个念头,这又是什么苦肉计?

第六十九章

燕莫止觉察到她的目光, 脚心有些不自在的绷了起来,就在这沉默的当口,那厢的李浑已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正想一睹传言中那个绝代芳华的娘娘, 便寻了由头让忍冬帮忙引路,无声地入了明间。

当然, 帘子是断不敢随意掀开的,于是踹着两手站在书房门口, 竖起耳朵, 仔细听着, 书房里安静的诡异, 他就知道, 皇上不懂讨女孩子的欢心。

于是清清嗓子, 隔着帘子喊:“皇上……”

有人打破了尴尬, 燕莫止的脸色才和缓了些, “有事直说。”

正事是没有, 不过他顺口便扯了一个,“外面下雪了, 一时半会怕是走不了,要不……您先再待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