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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白晏安那段时间很忙,这时候正好又有人来找他,于是他笑着拍拍舟向月的肩膀,“没关系,你等会儿来找师父,单独跟我说,可以吗?”

舟向月含糊地应了。

他避开所有人,在山中树林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悬崖边蹲下来,远远地眺望山谷里的九鲤湖和远处的凌云塔。

九鲤湖边就是安宁谷。

此时安宁谷里杏雨如烟,连缀成大片大片的淡粉色花海,漫山遍野都飘拂着如梦似幻的绚烂烟霞。

他知道那绚烂烟霞之下,安眠着翠微山的故人。

如果死后会埋在这样的地方,杏烟入梦,死亡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

舟向月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

他想好了。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他猛地转身,看到了范世沅。

——范世沅知道了他隐瞒最深的秘密。

那一刻,无边的恐惧和长年累月积累的敌意与愤怒将他淹没,他的眼眸深处泛起猩红,浑身的血脉都叫嚣着沸腾,一根根绷断。

等舟向月回过神来时,周围一片寂静,悬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脑海中发出一声轻笑,“你看,麻烦这不就解决了,一劳永逸。”

舟向月猛然反应过来,他杀了自己的师兄。

他晃了晃,趔趄地扶住旁边的树干,拼命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却好像呼吸不到一丝空气,胸腔里的心脏几乎要炸开。

“冷静点好不好,你又不是第一次想杀人了,动手都不是第一次了啊。”

舟向月胸膛剧烈起伏,冷汗涔涔。

那个声音和他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从他自己的脑子里发出来——那真的属于另一个存在吗?

……他真的没有想过范世沅死了就好了吗?

他心底里那些隐秘的阴暗念头,难道不是真的吗?

不死灵真的有意识吗……他还从未见过有自己意识的法器。那个如影随形的恐怖存在的一切都与他一模一样,那真的不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吗?

他从小就一直本能地戴着面具生活,为了生存下去,无时无刻不在装作柔弱无害。

真实的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小船!”

钱无缺的声音远远传来,舟向月顿时一个哆嗦。

钱无缺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远远地对他一招手:“师父说他有空了,问你怎么还不去找他?”

舟向月打了个寒战,刺骨寒意沿着脊椎爬满了后背。

他擦掉额角的冷汗,“……好。”

他一出现,白晏安就让别人都出去了。

“怎么衣服弄得这么脏?”

白晏安拍了拍舟向月衣服上的尘土。

舟向月心头一个激灵,低声道:“刚才在路上……没看路,摔了。”

白晏安的手一顿,摸了摸他的头。

“小船,师父向你保证,”白晏安郑重道,“你现在跟我说的所有事情,我不会让任何其他人知道。”

“——所以,可以告诉师父你最近怎么了吗?”

舟向月喉中发紧,他咽了一口口水,干涩道:“……师父,我没事。”

白晏安沉默片刻,“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舟向月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羡慕别人——和自己不一样,他们来到翠微山,不是始于一个谎言。

有的人生活在平平凡凡的人间。

也有的人从阴暗地狱里踩着尸山血海爬到地面上来,窥见人间一角,就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量,背负了深重的罪孽,脖子上套着一个又一个谎言的枷锁。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可是只要是谎言,就脆弱得不堪一击。欺骗别人的报应不是不来,只是时候未到。

报应会来的,会在你最不希望它来的时候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