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却不敢。
段统领见谢衍目光落在曲家粥棚那道倩影上,叹一声道,“也不知着曲家大小姐图什么,天寒地冻,东城那么多可以施粥的地方不去,偏来城外?”
段统领作为朝臣当然知道谢大人和曲大小姐和离了,官场沉浮多年,他也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此时此刻他也想谴责曲大小姐两句,给谢大人出口气。
可难听的话,他说不出口。
大年初二开始,曲家在此搭了粥棚,免费施粥,因聚集的LJ老百姓太多,他奉命来维持治安。
本以为这位和离都要击登闻鼓,闹得人尽皆知的千金大小姐,来此施粥不过是哗众取宠,做做样子就走了。
哪知一连三日,从早到晚,曲家的粥就没断过,粥也不是清汤寡水的稀粥,而是熬的软烂黏糊,不仅米多,还放了赤豆。
而三日来,曲大小姐不仅将自己的家奴健仆安排有序,还亲自执勺施粥,丝毫没有贵女高高在上的做派,盛了粥,还温言软语跟对方道一声:“新春吉祥”他常常能看见领粥的百姓颤抖的手,和润湿的眼眶。
面对这样的一个女子,他说不出责难的话,只能把自己的不理解,带上点不屑的口气说出来。
至少不能让谢大人听出他对她的欣赏。
雪越下越大。
谢衍目光穿越漫天的雪花,望向曲筝。
心肌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段统领不理解她的行为,有了那五年的记忆,谢衍却知道,她出身商家,也乐于经营商铺挣很多银子,却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
她施粥,单纯就是想让这些食不果腹的人,在新年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粥,而不是像其他很多粥棚一样,恨不能搭到朱雀大街上,让众人皆知,博一个善名。
照理说,曲家在皇权博弈的夹缝中生存,比谁都需要仁善的虚名,可是她还是选择了无人问津的城外,只因知道那一碗热粥对这里的人更重要。
她前世的那一生,不曾害一个人,反倒是尊老扶幼,乐善好施,不该承受葬身火海的下场。
她遭此孽,皆是因他。
他还能再次站到她的面前么?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
谢衍深吸了一口气,寒气冰柱子般灌入肺腑,疼的那口气吸进去了却呼不出来。
半晌才慢慢回了段统领一句,“你把这里施粥的事,写个奏折,明日早朝递给陛下。”
段统领愣了愣,有点摸不透谢大人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奏折怎么怎么写?”
谢衍眉心轻皱,不怒自威,“如实写。”
段统领膝盖忍不住一软,连声道“是”。
如实写,那只能夸赞了。
这边,俞秀才走到曲筝身边,见她在盛粥,慌忙给她递碗,忙了半晌才瞅了个空挡,轻声道,“东家,谢大人也来了。”
曲筝“哦”了一声,问,“他病好了?”
说着下意识抬眼,谢衍身高体直,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她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正低头听段统领说话,看面色比平时虚白了些,但浑身散发的气场却不减。
曲筝见他没大碍,就收回目光,继续忙手里的事。
雪突然就大了起来,鹅毛似的,很快落了排队领粥的人一身白。
气温随之降低。
曲筝看看粥筒,还有三大筒就能结束,她怕排队的人着急,让曲家的人都加快速度,排队的人早点领完粥,就能早点回屋,外面太冷了。
谁知没过多久,后面的人见雪大了,怕领不上粥,纷纷跑到前面,前面的人见后面的人挤过来,自然不甘心,也往前挤,维持秩序的士兵拦都拦不住。
推推搡搡间,曲筝面前的粥筒突然倾斜,她慌忙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眼看着里面的热粥就要倒到她的身上。
千钧一发之时,一具坚实挺阔的胸膛支撑住她后仰的身子,曲筝抬头往上,看到谢衍洁白如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