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走,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停歇。月亮高挂在铺满了银雪的树枝上,无人踩过的地上一片洁白,让人不忍心踏足,唯恐亵渎。不过田凌飞可没有这种心境,他领着田立文七转八转,两人来到一条结了冰的小河边。
“你还记得这条河么?”
田凌飞用下巴指了指。
“我还带牛来洗过澡呢。”
田立文记得他说过,他送给自己的“财产”里就包括一条牛。
他今天吹过的牛已经很多了,不在乎再吹一个有关于牛的牛。
田凌飞蹲下,捡起一块圆形的石头在手里,上下抛掷了一会儿。
“可惜河水结冰了,不然可以打水漂。”
“这可是我的绝招,等有机会我打给你看。”
这回不是吹牛,田立文老家门口有一条河。他放了学就喜欢在河边玩耍,挖螃蟹,打水漂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田凌飞斜睨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扔掉石头继续往前走。
两人沿着小径,眼看路越走越偏,耳边传来不知道是山魈还是猫头鹰的叫声,冬夜里听起来格外渗人。
就在田立文脑子里开始脑补《聊斋》剧情的时候,田凌飞终于停下脚步。
“到了。”
田立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座孤零零的坟头突兀地出现在一片荒地中。坟头的土已经被风吹雨淋的几乎倒塌,要不是前头竖着一块石碑,稍微粗心点还真把这简陋的坟茔当做一块寻常的小土包。
月光照在长满了青苔的石碑上,田立文隐隐约约看到上面写着“先考先妣”的字样,猜想应该是田凌飞父母的坟墓。
多年没人祭祀打扫,这坟头早就荒芜了。幸亏他们是冬天来的,如果是春天来这里,荒地上长满野草,要花好大的功夫才能摸到坟头。
“这几年难道你都不曾来祭扫过么?”
田凌飞转过头,眼里都是责备。
“我和父母搬到山上之前,年年来此祭扫,只是后来……”
“不说了。”
田凌飞一挥手,打断了他的瞎话。
他从袖口里拿出一方锦帕,准备用来擦拭墓碑。
“你这要擦到什么时候去,看我的。”
田立文从小就是拜山的一等好手,麻利地解下腰上的汗巾,三两下就把墓碑上的草屑青苔全部扫除干净。
“有水么?”
他头也不回,只把手往后一伸。
田凌飞默默地把一个水囊交到他手里,看着他把墓碑打湿,又用汗巾擦了一遍。
“你怎么想着晚上来扫墓呢。我跟你说,明天我们再出来一次,带上墨水,把墓碑上面这些刻的字再描一遍,保证跟新的一样。还有,你既然想着要扫墓,就应该预备好一些金银纸钱,三牲果品……哎,算了,明天我来吧。”
田立文洗刷完墓碑,对着这秃了一块似得坟头实在看不下去。又开始培土,因为雪水渗透的缘故,地上都是烂泥,抓起来也容易。
田凌飞看着他忙忙碌碌为自己父母坟头添土,心痛猛地一动,刚才那走火入魔似得感觉又出现了。
把小坟包整理的有模有样,田立文拍了拍手起身,“连香也没带么?”
他干得起劲,袖子上,下摆上乃至脸上都沾满了泥土。若放在平时,田凌飞难免要大肆嘲笑一番,说他果然是土里畚食的乡巴佬。可他现在这副傻样子落在田凌飞眼里,居然无比顺眼。
冷风吹过,田凌飞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你干嘛?”
田立文被他盯得浑身汗毛倒竖,要不是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撞上什么脏东西了。
田凌飞一言不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寸长的红色纸条,又掏出一个火折子,将之点燃。
“这是什么?”
田立文好奇。
“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什么?”
田立文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