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指定要崇光殿后殿里的那口水井里的水……你知道从御茶房到崇光殿要多远么?”
田立文摇头。
田凌飞细长的眉眼在摇曳的灯光下如同一片沉寂的大海,目光一片虚空,投在了更久远的地方。
“为了打水,我每天天不亮就必须起来。一直到现在,冬天只要一沾冷水,手伤的冻疮还是会复发,变得跟萝卜似的。”
他说着,搓了搓光洁的手指。
“那天也是像现在差不多冷。我挑水挑得实在累了,就在井沿上坐了一会儿。谁知道地上结了冰,我脚下打滑,直接落进水里了。”
田立文呼吸一滞。
哪怕这个人此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但一想到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曾经遭遇过那样的苦难,还是让人感觉揪心。
田凌飞看他心痛的表情,眼底划过一丝喜悦,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因祸得福,非但捡回一条小命,还因此得到了太后的垂怜。”
田凌飞落井的时候恰好被一队侍卫看见,把他从水里捞了起来。
本来这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差点死掉的小内侍。每年宫里不知道要死多少个小内侍,他们的命连草芥都不如。
偏偏那段时间里太后为了重病的淳安公主日夜祈祷。她曾发愿老天若能保佑淳安公主度过一劫,就做一百件好事来报答菩萨。
侍卫捞小内侍的一幕正好被太后身边的嬷嬷看到。嬷嬷说给太后听,太后正愁攒不满功德,于是让嬷嬷带了太医去给田凌飞看病。
蒋总管本来已经打算放任田凌飞不管了,谁知道呼啦啦来了那么一群人。他不知道这小鬼什么路数,只好派人精心照料他,田凌飞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你不用做出那副表情。那之后杂家就好过多了。拜了师父,学了功夫,还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赏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蒋公公呢。”
田凌飞拢了拢大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为了报答他,杂家让人把他倒提着扔进水井里。他不是喜欢井水么?那就在下面呆着吧,说不定这水井里还真的有个水晶宫,他能做个井龙王。”
田立文看着他扭曲的表情,默默不语。
他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世纪人类无法体会封建社会制度下人民的苦难,自然也无法置喙他因此生出的变态心理。
老郭不是说过么,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不提你小时候的事情,那胡县令又做了什么得罪你,你要这么陷害他?”
田凌飞闻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揶揄地说:“你说什么?杂家不明白?”
“这一切都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胡说八道。”
“你就装吧。”
田立文冷笑,“今天不是我提议微服入城,你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孙子,我越来越欣赏你了。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的确聪明。”
田凌飞轻轻鼓掌,“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不让我上船,我就察觉有猫腻。黄公公也是你安排的吧。”
什么锦衣卫死伤大半,都是编的。估计死的只有周王府的人。
“他是本地的守备太监,与我私交颇深。”
田凌飞用手背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那一出演得不错吧。你不知道,宫里升平署排戏,也要找杂家指点呢。这演戏啊,讲究的就是‘逼真’二字。不骗过自己,又怎么骗得过观众呢?”
他刚才下手是狠了点,已经让小寒备了一盒谢礼连夜送到卫所,犒劳刚才配合演出的众人们。
“你不但杀了周王,还陷害了福王。大人,好算计。”
周王在车上早已经跟田凌飞交了底,那远在福建的荒唐王爷跟他一样,压根就没有夺取天下的志向。
没错,他们兄弟两个是不学好。截留贡品,放任家人横行霸盗,纵容庄头欺辱百姓,胡乱圈地,甚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