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原料并不是易燃易爆物。只是受热升温,体积膨胀,挤压过程中撑爆了罐体。
荣锋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个罐子即将爆炸的迹象,于是飞身上前,和战友一起伏地。最大限度地减轻伤害。
而他自己也只不过是后背被冲了一下。
还行。
荣锋又咳了一声。
战友担忧地看着他,询问的话语还没出口,荣锋就摆摆手。
“没事。继续。抓紧时间!”
急促的短句。
紧张急迫,却又坚定从容。
火场不容犹豫。
争分夺秒。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是一条命。
——不光是老百姓的。
还有战友的,自己的。
“……好!上!”
战友一咬牙,扭头,再次冲向那灼灼火光。
“注意燃爆!”
“发现受困者!意识丧失!小郑背他出去!”
“嵩哥!你受伤了!你先出去!”
“控制好水龙!注意给承重墙降温!小心崩塌!”
“小心——唔!没事!你先走!”
……
数小时后。
火势总算控制住。
冲天火光湮灭,夜色也同样消逝。
荣锋大口喘息着,疲惫至极。
和兄弟们一起回到消防车边,来不及拧开矿泉水瓶喝水,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全都站在喷淋器下面,仰头承接着消防车里的冰冷水柱。
滚烫火热的身躯,仿佛还有余焰燃烧。
消防员们一个个都脱了攻坚服,露出年轻健壮的身体。
无一例外——每个人,身上都有伤。
新鲜的刮蹭,碰撞的青紫。
或是相对不那么新鲜的紫黑瘀斑,手术缝线的疤痕……那些像军功章一样,永远印刻在身体上的痕迹。
无声的荣誉。
荣锋闭了闭眼。
任凭清凉的水柱,冲刷他的脸颊,胸膛。
冲走一身灼烫。
已经是早上了。
他在微微清冷的熹光里,看到遥远天际,被朝阳照亮的云彩。
一丝一丝的。像被扯开的棉絮。
……棉絮也是易燃物。烧起来有股,像烧纸一样的味道。
码头仓库这场火,来得快,扑得也快。
得亏是在码头,边上就海。水源充足,场地宽阔,消防车进场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现场负责人也很给力,没有逃避责任,一整晚都在帮忙调度,拼命争取。
这才避免了更多的人员和财产损失。
记者已经来了。
围观群众,看了一整晚的救火,大多也已经疲惫。此时都陆续散去。
倒是记者还举着话筒,十分敬业地守着。大概是在问他们队长,能不能进来采访消防员。
荣锋远远地看到队长摆摆手,口型似乎是在说,他们太累了,晚点吧。
荣锋心下一阵感激。
身边的战友们,也陆续完成了降温。
莲蓬头里的冷水,仿佛让他们重新活过来。
不过,彻夜救火毕竟还是掏空了力气。
一上车,众人全都七扭八歪,很快打起了呼噜。
此起彼伏,像起风时的潮水,又像草原上的野马群。
荣锋疲惫至极,习惯性地去摸手机。
……不知是从何时起,他养成了新的习惯。
荣锋以前出勤,从来不带手机的。
哪怕是在基地里训练,他也不爱带着。反正队里如果有事,在基地就能找得到他。
其他人……也没什么人会联系他。
他爸妈早在他高中时候就去世了。他最好的兄弟,谈兴航也忙。不光要上班,还在搞课题。临床科研两头忙活,很久才约他一次出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