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野川(2 / 4)

一般,死盯地板,不敢抬头。

祈夭双手抻开报纸,尝试把褶皱抚平,无果,他于是把报纸压到收音机下。

祈夭的声音因天寒而有些颤抖,但音色相当清澈悦耳。他轻扣台面,“爷爷,今日份的报纸我买来了。哦对,店里有个外出任务,派给我了,也就几天的事儿,您在家照顾好自己。”

爷爷“诶”的答应了一声,又跟爱芙妮对望一眼,双眸迸出疑色。

爱芙妮会意,撑着座椅扶手起来,揉搓身上的围裙,试探道:“小祈,你啥时候回来的,走路怎么不声不响的?”

“就刚回来啊。”祈夭表情哭笑不得,转而变得严肃,“您二位怎么着,暗地里说我坏话了?”

爱芙妮见祈夭果真不知情,喜不自禁,嘴一下咧到耳根,笑着拍他:“你哪有什么坏话可说,这么好一孩子,真是!”

这时候,一个扎着小啾啾的姑娘从房内跑到院子里,边跑边嚎:

“妈咪——!”

她眼睛一眨巴,临时拐弯扑到祈夭腿上,改口道:“祈哥!二条又抽抽了,使劲往你屋里钻。”

二条是一只狗,电子狗。

前几年,祈夭在废品回收站拾了些材料,拼拼凑凑造出一个狗模狗样的互动机器人留在家里。

二条攻击力低下,但它本就不是为看家护院而生。祈夭只是怕自己打工时爷爷一个人觉得孤单,干脆给添个玩伴,留个念想。没想到二条上岗的第二天,爱芙妮一家就来了。

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祈夭当天夜里就默默重排了代码,二条的首要任务变成了[哄孩子]。

近几周,这机械狗老抽风,祈夭仔细瞧过,没瞧出个所以然,只当自己见识短浅,作了罢。

祈夭弯腰轻抚过艾米儿的头,替她带上帽子,把在发间蔓延的寒气阻隔开,“没事的,实在不行我改天把它放生掉,再给你造一个。”

爷爷傻呵呵乐着,“放它出去?嚯哟,别叫它把别人咬了。”

“您放心,机器设置的基本条例里有[不可伤害人]。”祈夭抬手调小了收音机的音量,这电磁声吵得他头晕脑胀,“二条旧了,不知道哪根电线搭错了就疯掉了。”

爷爷一愣,“嗯,旧了…”

这无异于最残忍的死亡宣判。

爷爷重复道:“是旧了。”

祈夭侧头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一直憋在喉咙处,让他哑了声。

他以为他会因世事难料而悲痛,或者因老人的欺瞒而愤怒。实际上,他搞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面无表情,跟以往一样帮老人摊开报纸,从房内拿出视力辅助器,再回到自己的卧室,把二条从床下赶出去,从床头柜第二行抽屉中掏出一册绿皮本子和一根铅条。

这绿皮本是祈夭的日记本,虽然并不是每天都有写,但他会时时翻看,因为祈夭有病——不是在骂人——他太健忘了。

日记的起点是什么日子呢?似乎是他刚来野川的时候,因为他目前只记得在野川经历的事。

祈夭随手翻开几页,与暂存在脑子中的记忆一一匹配,以确保自己没再忘事。

【it…hurts……】

【(一大团无规则黑线)】

【爷爷说精神不稳定是安装义肢的后遗症…啊……讨厌胳膊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今天突然昏过去了,醒来之后我半个身子都埋在沙子里,像草,但很可惜,我没像它们光合作用一样靠天吃饭的本事。】

【哇,原来是种病啊,精神紊乱?】

【今天试图强压下紊乱,成功了,但是头好疼……疼得让我觉得不如干脆发病吧。】

【抑制剂能减缓痛苦,但是好贵,顶三十瓶营养液了qaq。】

【白天在维修店打工,古林只包饭不给钱…抑制剂需要钱的呀…】

【昨天下午昏过去了,爱芙妮阿姨买了涌珠牌的抑制剂给我,哭哭,网上说这种一瓶要两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