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她就意识到两个符尘之间的差距,她的世界的符尘使用智能手机,身体强健,可以一个人将四个人的行李搬进房间。
而这个符尘用老年机,在湍急的溪水中挣扎许久才能直起身来,被冰凉的水浸泡几分钟就脸色苍白,禁不住地喘息。
所以她猜,正如自己能一眼认出眼前的符尘一般,符尘也能一眼看出自己不是那个尧七七。
果然,他沉默片刻,声音沉稳:“确实不一样。”
“但你们都是尧七七。”
尧七七嗤笑一声,望着自己的双手。
她也以为自己是尧七七,可事实证明她不过也是一个怪物,一个对尧七七取而代之的替身。
而另一个尧七七也不过是伺机而动的取代者,随时等待突破两个世界的隔膜。
她爬起身,从床上下来,让符尘在外面等候,自己则换了一身新衣服,收拾整齐才走出门来。
天色阴沉,狂风呼啸着卷动乌云,闷热潮湿的黏腻感铺遍全身,稍走两步就出一身的汗。
尧七七望向大佛,那尊佛仍然悲悯地望着人们,只是那双不悲不喜的眼睛,似乎多了几分愤怒,斜斜往尧七七这边投来。
轰!
天边电闪雷鸣,云层翻涌着压下来,将最后一点天光遮住。
快下雨了。
尧七七顺着小路向前,她要去应灵寺,要找到答案,要将拼图的最后一块归位。她并不理会符尘,这个人无论是人还是怪物,要想杀她昨天就动手了,不必拖到现在。
既然如此,那就不算威胁。
两人在闷热压抑的空气中和飞虫撞个满怀,躲过四窜的乌鸦,应灵寺近在眼前。
前两天在青石板路上磕长头的信众消失不见,游客也全无踪迹,整个应灵寺空空荡荡,只剩下矮门里的男人守着香烛,眼神落在尧七七身上:
“又来许愿吗?”
“我没许过愿。”尧七七看着他,总觉得这个男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相关的记忆就像是糖葫芦,被一层发白的糯米纸紧紧包裹,隐隐约约露出点儿红来,却看不真切,“我没什么愿望要许。”
男人笑了:“是吗?”
“如果你没许过愿,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声音轻轻,带着点儿熟悉的蛊惑,一字一顿:“你现在的生活,不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家庭美满,朋友在侧,不用经历生死存亡,不用时刻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尧七七和符尘的脸色同时变化,他口中的愿望不属于这个尧七七,而是另一个在无数考场中存活的尧七七!
也就是说……
尧七七看向大佛,那巨大身躯的悲悯表情已经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怒目金刚一般狰狞可怖的脸。
它的双眼瞪得浑圆,石质脸上刻画着的线条根根分明,仿佛下一秒那紧绷的肌肉就会跳动起来,连同它硕大的身躯一起行动自如。
“你也感觉到了吧?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男人继续说,滔滔不绝,“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因为时间快到了。你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快乐,也该明白神的恩赐有多么令人愉悦。”
“来吧,再许一次愿,你就能重新回到之前平静但幸福的生活中去了。”
尧七七一步一步向内走去,在男人癫狂的笑声中,乌云密布的雷鸣声中,逐渐靠近面目全非的大佛。
最后一片拼图,原来是这样。
十三岁那年的灾难发生了,那个尧七七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
自己的记忆和经历都是“神的恩赐”,整个世界都是为她的愿望量身打造出来的一个漩涡,陷阱,楚门的世界。
她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笑得男人从矮门探出头,皱着眉头张望,笑得他心慌。
原来是这样。
那个男人不知道还有另一个尧七七,另一个保留了完整记忆的尧七七。他能看到两个世界,却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