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挂上傻笑。
他喜滋滋拿起手机,刚拨出电话,一道阴风刮过,掌心的手机凭空消失,后方旋即传来老道士夸张的声音。
“哇哦~”
央酒的脸瞬间拉下来。
*
这道士生前难缠,变成鬼后竟仍然难缠,央酒花了好大功夫才抢回自己的手机。
可宋疏已经挂断电话。
现在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做饭了,之后人类要去好好吃饭、认真午睡、开书店直播,一点儿空余时间也没有。
再想听见他的声音,至少要等到晚上。
到晚上!整整五个半小时!
央酒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捏着手机,一身白衣立于浓黑的地下墓室,语气愠怒:“你是不是活太久了,想立刻魂飞魄散?”
一旁的鬼喝着味道十分不怎么样的槐花酒,态度怡然。
咕嘟咕嘟,半瓶下肚,他才缓缓开口:“用不着你动手,我快到时间了。”
是的。
时隔近千年再见老道士,他又快死了。央酒一眼便看得出,只是这次没有直截了当说出来。
他皱着眉站在原处。
老道士越过黑暗看向妖,不知为何笑了一声。他唉声轻叹,拍拍自己旁边的棺材板。
“槐树。”
央酒侧目望去。
“来坐会儿吧,听我说完故事,教你如何用手机看见他。”
这是妖不曾学会的技能。
央酒抬眸盯向棺材板,有些心动。可回去见宋疏更重要,而且这种事情用手机问什么都知道的搜索引擎就行……
乌瞳转动,漆黑深处映照出一双缠满红血丝的浑浊眼球,暮色与死气缭绕。
央酒想了想,飞身踩在棺材板顶。
他垂眸命令:“讲。”
*
该从哪里讲起呢?
老道士名张适,字逍遥,号清静散人,出生于一没落的王侯世家,天赋卓绝。母亲刚有身孕,名满天下的道士便络绎不绝要来收徒。
“此子天赋,千年难遇。”
这句话,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道之一途讲究三缺五弊,天赋越好越不得善终。
张适出生之前父亲战死,出生时母亲难产,乳娘、丫鬟、书童、护卫、地位、万贯家财……无论人或物,凡是叫他在乎的,皆要离他而去。
这种痛苦,张适自幼便知这是他的命运,更是自幼时时刻刻便在经历。
三岁?五岁?
不知何时麻木已经爬满他的感官,鬼怪、道法、天机、演算便是他生命的一切。
“直到认识了她。”
墓室里,老道士浑浊的眼球里罕见地闪过一丝生机。
十二岁相识,勉强算青梅竹马吧。
她叫荼靡,许荼靡。
这名字意味不好,却是她自己起的,因为喜爱荼靡花。
人如其名。
荼靡容貌清雅秀丽,能歌善舞,白罗裙旋转间,宛如一朵洁白的重瓣荼靡在枝头层叠绽放。
她总是乐观的。
从不在意张适口中天煞孤星命格。
任何人在她眼中都是好人,任何事在她眼中都是好事。见证花开也笑,路遇暴雨也笑。
那天两人躲在废弃的十里亭,雨水泼盆似的从瓦檐往下落,周围土地变成了猪最爱的泥浆。
“你为何总皱眉呢?”
荼靡由初见的小丫头,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坐在亭内的石凳上,环抱花篮,歪头瞅着少年的眉评价道:“能夹死一只偷油婆。”
想象一只蟑螂夹在眉心,张适一阵恶寒,表情也放松下来。
荼靡拂着篮中绽放的花说:“别想着生病怎么办,也别想该如何回家。”
“阿十,花开便赏花,雨来就戏雨。这世间太大、太沉,你一颗心装不完,我总怕你把自己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