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过,我喜欢她了?”
莫里森的一个反问杀得小章鱼措手不及。它原地呆愣许久,才吞吞吐吐说出一句:
“难、难道,这种事情不是只会和喜欢的人做吗……?”
“是啊。这也是他们的逻辑吧。”冰蓝人鱼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微笑,“毕竟‘从小过无人关爱,过得很惨又洁身自好,封锁欲望的莫里森在决战受伤后,遇到一个对他很好的,温柔体贴的人类女孩,对方却因他化作小鸟,一定会怒不可赦,进而将一切责任抛诸脑后,忘我地解开诅咒,从此沉溺梦想之乡,再也无法战斗’之类的戏码,是他们推测出来,并沾沾自喜的对我良方吧?”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喜欢海瑟薇’啊。”
“所以,我只要不喜欢海瑟薇就好——我……确实也不喜欢她。”
眼神坚定地人鱼吐字清晰,可小章鱼却觉得,对方在硬撑。
“……可是,殿下,你能控制自己的心吗?”
“我从来都没有心动过,何来控制一说?”莫里森道,“我救她只是出于责任。”
“是吗?”小章鱼没再追问,“好吧,我尊重您的选择。”
“您不再问些什么吗?”
莫里森有些诧异。他已经想好了许多台词,譬如:“她是因为我才中此诅咒的,身为联盟领导者,我必须对此负责”,又譬如“只要让他们误认为我喜欢海瑟薇,就可以趁机装出懈怠摆烂的样子,让那群恶魔放松警惕,从而更好地夺得神位”。
“您想让我问什么呢?”小章鱼轻笑一声,“如果您真的问心无愧,就无须向谁证明什么。”
莫里森一时语塞。他想说自己可以在亲吻海瑟薇时睁眼,让小章鱼瞧瞧他的眼底有没有变红,以此证明他并没有因此沉溺;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你能证明,你真的没有半点私心吗?]
莫里森捧起蓝色小鸟。心中如同一片被猫咪蹿过的蒲公英田,思绪乱飘,如飞扬的花种。
责任,责任。
[如果拥有天使力量,且身中诅咒的,是苏或者路易呢?]
不知为何,莫里森瞬时感到万分抗拒——即使后者是他过命的战友,是他血脉相连的兄弟。
我的取向比较大众。莫里森如此安慰自己。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怀疑,他与路易的关系究竟有没有那么牢靠。
苏的性格他不喜欢;那么,如果是精灵族的女王、他童年时期的玩伴、亦或是那只男生女相的美丽幽灵——
莫里森停止了想象。
他本不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鱼,可一想到必须亲吻才能帮对方解除诅咒,他就不禁想起他们曾对他做过的事——并不算非常过分,但他似乎都能或多或少找出一两个缺点,从而非常抗拒。
那么,海瑟薇难道就没有缺点吗?
不。
仔细想想,他也能找出一堆:比如脑子太笨很容易被骗啦,容易轻信别人、毫无警惕心啦,以及不够强势,总是被人欺负,被人算计。
但是,想起这些的时候,莫里森却一点也不觉得抵触。他只觉得对方非常单纯,让他非常不省心,非常心累。
好像一只因意外失去父母的幼兽,不会狩猎,不懂生存,只会徘徊在父母出事的草地,哭泣打转儿,叫他忍不住给她帮助,教她技能。
莫里森垂下眼睛。
早在他看到海瑟薇穿上血族礼服,在路易的夸奖下,露出同样的笑容,心中产生一丝难以言说的不爽和烦躁时,他就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还是难以避免地超出了临界——如同海浪拍击大坝,日复一日,终究渗进几滴晶莹的水花。
“我不喜欢她。”
莫里森说。
“老师……”
“我——不能喜欢她。”
犹如一阵海风吹过心田,湿润了空气,也抚平了焦躁与不安。
“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