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地整理打斗中弄乱的衣裙,连褶皱都一一抚平。
季大小姐掏出一块绣花小手帕,边擦着剑,边得瑟地挥了挥手:“下一个。”
段轶脸色惨白,却也服输,拱手道:“是我技不如人。”他捂着腰间被划破的伤口匆匆退场,准备下一场守擂赛去了。
苍霞山的弟子们咬牙切齿:“她好可恶!”
可是她真的好强。
“小棠,你说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容嫣惆怅地说,“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我从未见季大小姐输过。”
不,她马上就要输了,就在两天后。
铃杏心里悲伤道。
已经亲身经历过的铃杏,现在回想起来都仿佛还能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幻痛,忍不住磨起了后槽牙。她甚至在想,要不然趁现在还没发展到那里,先悄悄地进村,把洛夕瑶提前杀了吧?
但她很快便沮丧地发现这不可能。
季大小姐今日在擂台上大杀特杀,台下的铃杏却忧虑重重,因为这个曲小棠的修为弱得连洒扫弟子都不如,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问剑宗的,不被洛夕瑶反杀就不错了。
容嫣感觉到她情绪低落,撞了撞她的肩,狐疑地问:“愁眉苦脸的作甚,有心事啊?”
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却还是摇头。容嫣眼珠子滴溜一转,突然道:“我知道了!”
铃杏有气无力:“你又知道了?”
“你还能有什么心事啊,无非就是喜欢那位天上月呗。”容嫣煞有介事,一副很懂的样子,“是不是因为他还没有回复你的情书?”
情书?!
铃杏如遭雷劈。
这时脑海里像触发了关键词似的,立刻涌现出关于曲小棠的部分记忆来。原来她苦苦暗恋司见月多年,却因自卑平凡,在一众争妍斗艳的情敌里根本不够看,故而始终不敢将这份心意宣之于口。
曲小棠是个容易满足的胆小鬼。
她不求司见月的回应,只要能够远远地多看几眼,就足以欣喜上许久。她告诉自己不要痴妄,却也不可抑制地期待着有朝一日,司见月不经意地转过身来,那双清凌凌的凤眸里也会有她的身影。
她求神,求佛,甚至求魔。
可惜曲小棠的灵识太弱,哪怕是贪得无厌的邪魔,都漠然地将她略过。
铃杏继承了曲小棠的身份、记忆、灵识以及她的一切,包括她对司见月汹涌澎湃的爱意。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的感情,此时铃杏是那么刻骨铭心。
她怔怔地捂住心口。
这是以往对薛遣淮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年桃蹊柳陌,寒木春华,被欺负得抬不起头来的外门弟子跌坐在地上,哭得呜呜咽咽。忽有一道淬雪般冷冽的声音响在头顶,像是拂晓的溪涧淌过心底,拨开云雾,恍如初见天明。
他的音色清越,但态度其实并不好,甚至是有些凉薄的恶劣:“别哭了,你真的很吵。”
曲小棠抽噎着抬起眼来。
这一眼,她从此刻进灵魂里,牢记了万年。
那些欺负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远去,阳光透过枝叶间稀稀疏疏的缝隙,为他镀上了近乎神圣的金边,少年抱着剑靠在树干旁,他的瞳色偏浅,琉璃似的凤眸微微一转,清冷的视线便落在了她身上。
她脑中空白,小鹿乱撞。
…
曲小棠没什么远大的志向。
在遇见司见月以前,她只是想老实本分地待在问剑宗,勉强修得自保的能力,然后混吃等死。
她就是个小废物。
可是自从那日她如此窝囊的模样,被那个疏风朗月的少年看去之后,曲小棠平生第一次不想混吃等死了,至少下回遇见的时候,她不再是被人欺负之后就只晓得嗷嗷大哭的小废物。
曲小棠那年正值豆蔻,刚拜入问剑宗不久,除了师父,连长老尊者都认不全。她腆着脸,四处跟人打听,最开始也只是想知道他的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