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起吃早饭,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如今倒是不必纠结了。
不一会儿,顾淮璟便自厨房端来二人的早膳。
现下疫区人手不足,林家能出力的丫鬟婆子们皆自愿去了,顾淮璟休整了两日,本决定待放榜后便也去疫区,可谁知昨日黛玉竟回来了。
顾淮璟自小独立很会照顾人,屋内温馨舒适,食不言,只能听到汤匙碰撞碗壁发出的清脆声。
今日黛玉难得休假,同顾淮璟用膳后,一时兴起便去院子里弯腰拾起被雨水打落在矮灌木上的桂花,也没说话,身后清风霁月的顾淮璟便将绢袋打开。
二人视线相撞,黛玉耳尖微红避开,垂头继续慢悠悠地捡拾落花。
顾淮璟则将黛玉的裙角提起以免沾染留在地面上的雨水,却忽看见那巴掌大的绣花鞋上隐隐沁出梅花般的点点红色。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万千思绪涌上心头,神色动容蕴含着说不出的怜惜,不知该不该戳破她善意制造的谎言。
林姑娘天生弱柳扶风,虽还是秋天但已然着夹棉的青色的冬衣,在这金秋无边的落木里更显夺目鲜润,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黛玉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继续挑了干净的桂花放入自己手中的小花篮里点缀:“今日放榜,你这人倒一点不紧张。”
“现下疫情严重不允许集会,只等报喜官上门就是了。”说话时,顾淮璟声音有几分哑,他最近的声线分外嘶哑,有时候不仔细听还以为听到了鸭子在叫唤。
且他科举回来后,个子似乎更高了些,喉间原本不大明显的结块,如今也浮出水面随着他说话声上下起伏,显得愈发沉稳内敛了。
对此,黛玉十分忧心,还以为他科考时不慎感染了风寒,轻咳一声,瞅着他的面色道:“手拿过来。”
他的手肤色白皙,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掌心有层薄茧,无名指下腹偏右和拇指的茧更厚些,又提笔又挽剑,也不知这人是不是铁打的。
黛玉将丝帕取出覆在他手腕上才鼓起勇气替他把脉。
感受到柔若无骨的指尖在丝绸上方摸索动脉的那种触感,丝滑到仿佛没有阻隔,一点点仿佛羽毛似的抓挠着他的心神。
他眼神晦暗,嗓子似乎更哑了。
黛玉蹙眉,除了心跳过快,倒没发现别的病症,这才放下心。
可方抬头便见顾淮璟直直盯着自己,脸颊上的红晕恍若天边染霞,将那丝帕甩至他怀里转身就想走:“当真无赖,都说不许看我了。”
“好,一切都听姑娘的。”顾淮璟嘴角不自觉上扬。
就在黛玉诧异他怎么这么听话时,他将修长的手举了起来:“可若保证不看姑娘便只有闭着眼了,还劳姑娘牵着我走。”
“好呀。”
黛玉抿唇一笑,伸手揪住他的衣角,摇摇晃晃地引着他就要往荷花池去。
可脚掌如踩在刀尖上传来的痛感令她心绪不平,以至于未注意看路便被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块绊住。
正当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攥紧顾淮璟衣角整个人都要向前倾时。
猛然被人单手捞了回来。
黛玉被惊出细密的汗珠,拍着心口缓神。
确认无误后,顾淮璟方将手抽了回来,转而半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回去。”
“才不”林黛玉娇嗔,想走几步但现在不止是脚掌疼连脚腕也隐隐作痛。
顾淮璟轻叹:“我知道这段时间在疫区你那脚定是磨破了,可又挂念今日放榜才要出来同我一齐等。”
林黛玉听了泪盈于睫,这段时间在疫区无时无刻都在同时间赛跑,从阎王手里抢人。
常常脚都走得没了知觉乃至起血泡,却又不能停下来。
如此,原本娇养的白皙小脚不知磨破了多少血泡,晚上换棉袜时连鞋底都浸成了鲜红色,却也只能草草处理后第二日继续复又被鲜血浸染。
昨日,不仅仅是紫鹃哭哭啼啼,连顾青青都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