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细霜重,梧桐落叶,寒蛩韵急。阮晓露睡梦之中,忽听有人叫她。
“姐姐,姐姐。”
她正做梦在梁山喝酒,一群人围着她叫姐姐,她大着舌头挥手赶走:“一边去,俺要巡山。”
“姐姐,姐姐。受累您醒醒。”
这才听出这“姐姐”的口音不太一样。她心头犹如劈了一道雷,霎时间一头热汗,黑暗中眼睛睁得贼大。
“是我!”
随后泪水涌出,泣不成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时迁轻声怪笑,声音在牢房四周无序移动。
“您去外头看看,自打二月间起,不知谁带的头,从江南到山东到幽燕,处处都在杀鸡烧毛,熏得小人死去活来。我不接这单,江湖上还有嘛混头?”
阮晓露破涕为笑,马上摆谱:“那你干嘛不早来?”
时迁委屈不已:“谁叫你搬来搬去,没个准地方,害小人前功尽弃,白做许多准备。”
顿了顿,不敢诓她,又补充道:“况且你们军师的意思,不能操之过急,等生米成熟饭,十六州基业稳了,民心准了,再让小人动手。”
阮晓露擦眼泪,笑骂:“死秀才。”
说也奇怪,两人如常对话,外头值夜的守卫却 如聋了一般,数次经过门口,又大摇大摆地走远。
“受累姐姐,日间那位李夫人赠你的赌具,打开看看。”
阮晓露轻吸一口气,摸黑拆掉打马棋的木盒,赫然摸到一串大大小小的钥匙。
时迁仿佛料到她想问什么,细细的笑道:“她不知道。”
声音已远在墙壁之外。
阮晓露恍惚许久,轻声道:“外头至少有百人。”
“姐姐放心,只消听小人指挥,自有通路。但这一路颇为崎岖艰难,非体魄强健者难以穿行。不知姐姐……”
阮晓露捋起袖子,一跃而起:“这一年里,练三休一,雷打不动。带路!”——
十月中,淮东海岸,天高日晴,青石铺就的码头绵延入海。一艘三桅巨船泊在水中。祈风的鞭炮已经放过,空气里满是硫磺气味。交织着被海水浸湿的木材散发出的淡淡咸味和海风中的腥气,组成一种独特的、属于冒险者的气息。
无数男女挑夫忙碌搬运。一袋袋沉重的细盐扛在肩上,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船上却有两个宽肩窄腰、身上纹着青红猛兽的大汉,一手提一个麻袋,举重若轻地卸入货仓,面不变色气不喘,让人好生敬畏。
那两人装满最后一舱盐,爬上甲板。角落里堆着几条古里古怪的土制杠铃,顺手拎起来举两下。
“大哥,”童威擦把汗,披个衣裳,在海风中高声问道,“干嘛还要带一舱的兵器。少一舱盐,少换多少犀牛角哇!那金毛段将军不是说了,这玩意最近在辽国可值钱,一尊能换一匹马!——哦唷,怎的还有门炮?”
李俊半靠在桅杆上,任凭劲风拂面,认真浏览了交割盐货的木牌,还给卫珠娘,拍拍她脑袋,让她下船。
他这才抬眼,“吴学究上次提醒我,照咱们这倾销法,那真腊国朝廷多半会不满,急眼了说不定要动武。咱们自保为上。不然为何要带兵?不过这些都是后手,能和和气气的做了买卖最好。”
旁边几个膀大腰圆的水手跟着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