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船听雨眠”的水乡,到“天地方寸间”的皇宫,齐思芸一去十五年,再未回过江南。
齐家先祖早在朝代创立之初,就随着祖皇帝打天下,后来封了世袭五代的爵位,直到齐思芸这一代,家中的嫡长子是她的二弟齐栩,齐栩没有爵位继承,是后来靠本事让皇帝重新赐封的安毅侯。
齐思芸嫁入皇宫的那一年,齐乐槿出生,出生后被封为嘉觅郡主,长到三岁母亲病逝,由小姑姑齐思茵接入京城,亲自教导。
刚来京城时,齐乐槿十分不适应京城的气候,经常生病,所以很少出门,也没有什么朋友。
她过四岁生辰时,顾大人给她办了生辰宴,颜诺与二哥一道跟着父亲去赴宴了。
二哥颜知是个闹腾的性子,一刻也闲不住,大人们在那觥筹交错时,他就拉着颜诺在顾府“探险”,正好撞见了躲在假山后面偷偷哭泣的齐乐槿。
颜知素来嘴皮子不饶人,玩笑地调侃了几句,倒惹得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颜诺那时果断抛弃二哥,与齐乐槿站在了一边,数落了二哥一顿。
“二哥真过分,怎么能欺负人家小姑娘?”
“谁欺负她了?”
“她都哭了。”
“我们来的时候她不就哭嘛,真是的,女孩子就是爱哭哭啼啼的。”颜知撇了撇嘴,“大不了谁欺负你,我帮你出气好了。”
颜诺小鸡啄米般点头,对齐乐槿道:“对对,我二哥会打架,很厉害的,你告诉他,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人欺负我……”齐乐槿眼眶红红,像小兔子一样,说话声音也软软糯糯的。
“没人欺负你?那你怎么哭呢?”
“我……我想家……”
她扑簌掉泪,“我想阿爹阿娘……”
颜知问:“那你怎么不回家?看你年纪这么小,总不是被卖进来的小丫鬟吧?”
“……我不是丫鬟,我是郡主!”
齐乐槿涨红了脸高声道,“我是嘉觅郡主!”
嘉觅郡主?
颜知与颜诺对视了眼,颜诺还没明白,颜知却知道了,他笑了声:“哦,原来今日是你的生辰宴啊。”
他环顾左右,忽然眼疾手快地往花丛里一扑,起身时手里捏了一只大蜻蜓。
“给,算是我送你的礼物了,过生辰有什么好哭的,你看看它,被我捏在手里都不哭呢。”
齐乐槿有些害怕,并没有接。
“二哥!”颜诺气呼呼地喊,“哪有人送礼送虫子。”
颜知耸耸肩:“女孩子真麻烦,不喜欢就算喽!”
他松手,将蜻蜓放走了。
颜诺抱抱齐乐槿,又掏出帕子为她擦眼泪:“不理他,我们自己去玩,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好吗?”
齐乐槿红着眼,认真点了点头。
那是颜诺和齐乐槿的初次相遇,在水池边的假山旁,两个女孩子的友谊在一只蜻蜓的见证下建立了起来。
后来齐乐槿慢慢长大,身子也逐渐康健,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生病了,她经常去颜府找颜诺一起玩,性子也开朗起来。
原本颜知后面只有一个跟屁虫,现在是两个了。
再后来,颜知要去学堂念书,他不在家时,颜诺就带着齐乐槿去找裴晏玩,一来二去的,大家都混熟了。
但如今,大家都长大了,颜知中举后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国子监念书,裴晏也常驻京外,即使聚在一块,也很难像儿时那般无所顾忌地玩闹。
颜诺和裴晏之间,更是生出了另一种奇妙的氛围,虽互为相知,却从未宣之于口,反倒隔了一层距离。
青宛笑着走进来,将新鲜的梅花枝条插进窗边的花瓶里。
“郡主,姑娘,可要起了?”
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露出窗外的雪景。
“昨夜雪就停了,今日大约是个晴天。”
清安跟着走进来:“郡主,夫人叫人来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