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姑娘,姑娘……我此生也就这样了,就让我守在这里吧,我从小就被卖进府里头,家里爹娘都没了,只有几个远房亲戚,都是吸血吃肉的主儿,我不与他们一处,颜府就是我的家,大夫人就是我最好的主子,她如今没了,不该连替她守孝的人都没有啊……”
“姑娘,你要好好的,老爷和两位公子都还在,姑娘好好活着,一家人总有团聚的一日……”
“……天子是姑娘旧识,不会迁怒姑娘的,姑娘可绝不要做傻事,无论怎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今夕给您磕头,求求您了……”
“……我跟你说话呢。”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将她猛地拉回了现实。
阿诺重新睁开眼,瞧见一张放大了的有些眼熟的小丫头冻得红扑扑的脸。
小丫头搓手哈气:“发什么呆呢,这里冷死了,还有蟑螂,你跟我去吃点东西喝点水,休息会儿吧,等咱们姑娘起了,你先去见了大夫人,再去见姑娘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晚梨,是大夫人院里的二等丫头,刚刚跟你说话的今夕姐姐是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大夫人身边还有何夕姐姐,她们都极好的人。”
小丫头边在雪地里小心走着边跟她说话。
“大夫人也极好,一点都没有主子架子,有时候还跟我们一起玩牌呢。”
晚梨,阿诺默念了几遍前世未记住的名字。
她慢慢走着,走得很稳。
这具油尽灯枯的躯壳里仿佛注入了新的灵魂,又有了生气。
她每一步都踩在颜府的地面上,这里是她的家。
纵然大雪掩盖了诸多景致,可这府里的亭台水榭,回廊楼阁,她闭着眼都熟悉的不得了,她上辈子曾在这里待了二十年,直到出嫁。
走过抄手游廊,穿过枝桠掩映的垂花拱门。
她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还没到呢。”晚梨盯着这个奇怪的人。
阿诺盯着前方露出的一角屋檐发怔。
茗澈院。
是她的院子。
院里左右各有一株红梅和一株腊梅,都是绝佳难得的品种,是九岁那年二哥特意寻来送她的。
墙边长满了湘妃竹,则是嫂嫂让人种的。
每到夏日,会在她窗前投下斑驳的竹影,风拂过时,竹影晃动很像是流淌的水墨,真是奇景。
即便这样的大雪天,也是青竹依翠,红梅傲雪。
她真想去看看,但此刻——
“她”就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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