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泣血,暗恨父皇昏庸,竟不知他一片忠心,当真以为他等不及登那皇位,信了他谋逆的说辞。
现在想来……
现在想来!
知子莫若父,崇德帝岂会不知!
但他更知,这个自幼聪明过人的嫡子,却没有理解他人情绪的能力。皇城之外民众叫苦连天,皇城之内他仍在玉座上做着自以为正确的命令。
而他那向来不得皇帝“喜爱”的大皇兄——今日被派去这个州,明日被派去那个州,每每回京,定然要与京中贵族一番唇枪舌战。
他也曾与皇兄同心协力,力排众议,肃清朝堂,激浊扬清。
那时崇德帝总用他不甚理解的复杂目光看着他。
归根究底。
是谁在为百姓谋福?
是谁动了京中权贵的利益?
为何大半京城都默认继位的会是太子,最终登上帝位的却是那“流落在外”的大皇子?
朝堂皆知太子为人刚正,谋逆的风声到底从何处传来?
慕秋筠心念乍变,几欲泣血。
眼前的画面变了。
城郊外,柳树下,清酒坠地溅起灰尘。
不知多少年过去了,须发皆白的老皇帝,在心腹老监的搀扶下,走到那片土地,靠坐在横斜的矮树上。
苍老的手抚摸着枯干,老人一语不发,目光悲切。
片刻后,他忽然捂住口鼻,哑声闷咳。
“陛下……”老监声音哀戚,正欲劝说,却被帝王抬手止住。
“咳——!”
一声剧烈的咳音后,鲜血陡喷,溅在灰黄的尘土上。
“陛下!”
老监心神俱惊,忙扶住他。皇帝却只是哀切地笑了,叹道:“老了,老了……”
他仰头看着灰蒙的天空,目光像在怀念什么人。
末了也只是溢出轻叹:“老了啊……”
还算盛年时选择了最合适的继承人,将聪明而充满威胁的那个替中意的人选除去。
到了暮年,却想起那个沉默寡言而惊才绝艳的孩子。
但再也找不回来了。
……
“父皇……父皇……”慕秋筠满目悲戚,声声泣血,眼角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灼热与滚烫。
“慕秋筠?慕秋筠!”
远方却不知何人一直叫着他的名字,那声音带着一股力量,将他从无穷的漩涡中拽离出来,慕秋筠感到自己握住了一块浮木,便紧紧抓住,猝然睁眼——
林宥辰坐在他的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满目惊讶。
慕秋筠胸膛剧烈起伏,身体好像刚从冷水里捞出来,一时分不清哪里是彼岸,哪里才是归途。
他鬓边的发几乎都被汗湿了,素来清明的眼睛不太聚焦,细细看去尽是惊惶。
林宥辰从没看过他这副模样,既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也不清楚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心急之下,他大力将慕秋筠拽起来,揽进自己怀里,手掌自上而下抚过慕秋筠的脊背,一遍一遍地重复:“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梦,梦醒了就没事了……”
是……梦?
慕秋筠迷茫的视线这才有了焦点,熟悉的声音一下一下落在耳畔,他轻轻启唇,声音犹带着刚刚冲破洪水的沙哑:“……林宥辰?”
“对,是我,”林宥辰拍着他清瘦的脊背,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在呢,我在呢。”
慕秋筠逐渐定神,像是要确定他回到了这边的世界般,低低地道:“林宥辰。”
是林宥辰。
第96章 久在樊笼 慕秋筠:我再看看。
林宥辰拎着早餐回到院子, 一推门,慕秋筠正坐在院中石凳上,面前是一张A4白纸, 手边放着他的黑色签字笔。
这人正仰头,看着头顶渐变的蓝橘色天空,听到门响,清亮的眼睛看了过来。
“没多睡会儿?”林宥辰走过去,就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