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悦低垂着头, 一言不发,颤抖的肩膀却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绪。
橙色的时间从窗口渐渐流失, 床头矮柜上不久前才倒的水早已凉透。夕阳收敛了最后一丝光芒, 温馨的房间缓缓坠入寂静的昏暗。
斯卡洛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台灯,倾身向前, 想拉下开关, 手腕间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劲力将他躬身拉下,紧接着少女温热的体温撞进了他的怀中, 两条有力的臂膀紧紧将他扣住, 像是落水的旅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绷。
另一个身体中剧烈鼓动的心脏透过两人紧贴的胸膛传来酥麻的震动, 斯卡洛的身型瞬间僵硬, 脸上一阵青白后忽而燃起一股灼人的热度,烧得他眼眶微红。
太近了。
鸦青色发丝扫过斯卡洛的颈侧,发梢落入他常年竖起的衣领中,碰触到了衣领下某个隔离贴的地方。
这个距离太近了。
方悦突然动作, 强硬地拉下斯卡洛,将头埋进他的肩膀。斯卡洛僵直着身躯,半俯在床边, 明确地感受到少女距离自己的后颈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对于一个alpha和omega来说, 太近了。
斯卡洛浑身的寒毛都竖立了起来,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讯息。
即便方悦并不知情, 即便她不一定会对他有兴趣,但是这都是一个太超过的距离,斯卡洛甚至闻到了丝绒玫瑰的气息从少女的后颈处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包裹着他,挑拨着他紧绷的神经。左臂上两天前在休息室里注射的抑制剂针孔还未愈合,斯卡洛的心脏高悬,剧烈跳动着像是要冲破他的胸膛,不知是出于面对危险的恐惧还是因为其他难以言喻的情愫。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推开方悦,她是一个危险因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alpha,一个情绪失控进入易感期的alpha,她随时有可能发现他的秘密,带来严重的后果。
但是布满伤痕的僵直手臂还是缓缓抬起,环住了少女纤弱的身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他不能推开方悦,因为……她现在很难过。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静止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亮,两人在黑暗中相拥,斯卡洛像抱着一件珍贵的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怕碰坏对方。
少女安静靠在他的肩上,没有一丝声响,一阵温热却透过单薄的衣服打湿了斯卡洛的肩膀。
斯卡洛心间微颤,放在方悦背上的手掌终于抚上了少女杂乱的黑发,无声地安抚着她的心伤。
方悦哭了,哭得很安静,不像为迷惑敌人时哭得那样崩溃绝望,也不像在假意示弱时哭得那样娇弱惹人,她只是沉默,只是流泪。
她真的在难过。
真实的,不带任何伪装的难过。
方悦从不像她看上去那样简单直率,她像是一个紧闭的蚌,有着坚不可摧的外壳,滴水不漏的伪装下藏着怎样的内里无人知晓也无从窥探,只有等她自己愿意打开壳的那一天,他人才能有幸触碰到她的真实。
而现在,她将自己解剖,袒露,将伤口翻出,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选择相信他。
她将真实的方悦的一部分展现给他。
斯卡洛本以为,若是有一天方悦愿意向他展露真实的自己他会感到欣慰,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只感受到了压抑的心痛。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