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弟便不会再缠着你,岂不妙哉?”
他娓娓道来,说得崔寄梦很是动心,“那我回去问问爹爹阿娘和祖母。”
事就这样说定了,宫宴散去后,崔将军一家称马车回府,崔寄梦绞着帕子不知该如何启齿,她早已过了十岁时敢在长辈跟前公然要大表兄做她未婚夫婿的年纪,个头越发亭亭玉立,胆子却越来越小。
崔将军手随意搭在马车的几案上,但笑不语,和崔夫人交换了个眼神。
崔夫人不动声色收回目光,问女儿:“方才和大表兄见面都说些什么了?”
崔寄梦耳垂的胭脂色从耳际蔓延到双颊,帕子被揪得更皱了,许久她忽然抬起脸,红着脸大胆道:“娘,我已长到大表兄下颌处,可以让他做我未婚夫婿了。”
颇有要把谢泠舟弄回崔家压寨的阵仗。
“噗——”崔将军拳头抵着嘴,被崔夫人淡淡瞥一眼,硬生生把笑憋回去,“那你大表兄可愿意做你未婚夫婿?”
崔寄梦听出爹爹话里的调侃,傲然抬了抬下巴:“他求之不得。”
崔夫人低眉颔首,“今日宴上长公主殿下也同我提起此事,说你们自小青梅竹马,子言性子淡,唯独对寄梦例外,若你当真想好了,我不日便应了殿下,只是定亲了可就不能后悔了啊。”
崔寄梦端坐马车上:“那是自然,我会对表兄负责的。”
经崔谢两家商议,和谢泠舟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从此崔寄梦又有了名正言顺去沉水院的由头。
但崔寄梦毕竟年纪尚小,谢泠舟并不因为有了婚约而与她过于亲近,依旧和从前一样相处,连牵手都未曾。
十月里,崔老夫人突生疾病。
崔将军一家三口皆衣不解带地侍疾,但老夫人的身子已如枯木,再难逢春,老人最终没撑过那个冬日。
崔府满堂缟素,崔寄梦守在祖母灵前整整三日不眠不休,哭得双眼红肿。
谢泠舟前来吊唁时,瞧见跪在一旁烧纸元宝的少女,心似一匹被揪起的绸布,他走到崔寄梦身侧,同她一道跪了下来。
从晌午一直跪到黄昏,众人前去用饭,但崔寄梦依旧不肯动,采月端来了饭时,被她搁置一边。
谢泠舟轻轻端起那碗粥,“用些东西吧,老夫人若在天有灵,定然不愿见表妹因为哀痛折损了自己的身子。”
崔寄梦转了转眸子,一听到祖母,眼泪霎时又刷刷流了下来,她含泪接过碗,双手因过于乏力不住颤抖,险些将粥弄洒。
“我来吧。”谢泠舟从她手里接过碗,舀了一勺,像五年前他罚跪佛堂她喂他点心一样,轻声哄着:“来,张嘴。”
他喂了崔寄梦喝完大半碗粥,掏出帕子替她轻柔擦去嘴角汤渍,做完这一切后,复又在她身侧跪了下来一道守灵。
灵堂外,崔将军夫妇看着那一对并肩跪坐的少年人,不由唏嘘:“母亲走前最惦记的便是阿梦,如今看两个孩子这般要好,她老人家应该也能放下心了。”
崔老夫人遗愿是希望能魂归故里,与崔老太爷葬在一处,崔将军一家便从京城扶灵回桂林郡守孝。
码头前,谢泠舟替崔寄梦系好狐裘系带,嘱咐她:“记得练琴,莫要荒废。”
崔寄梦整个人被裹在狐裘里,只露出被寒风吹得冷白的面颊,“我会的。”
谢泠舟又道:“记得习字。”
崔寄梦点头:“我会的,表兄。”
谢泠舟顿了顿,犹未嘱咐完,凝着她:“记得时常给我来信。”
“好,表兄也是。”
船只要开了,崔将军夫妇在船头招手,示意她时辰不多了,崔寄梦急忙回头哎了声,“表兄,我该启程了。”
谢泠舟却忽然叫住她,深深凝着她,良久未说出那句想说的话。
崔寄梦展颜而笑,眼上的小痣分外灵动:“会记得想表兄的,表兄也是。”
要说的话被她抢先说了出来,谢泠舟眉眼含了笑:“我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