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勤终于不耐烦,啐了一口,问,“信呢?”
绮桑的声音越来越冷:“你早就来这里找过好多次了,为什么要来问我呢?”
一个多月没来店里,店里的灰尘深浅不同,和卷帘门把手一样,抽屉的拉环地方也都没什么灰;隔壁开糕点店的老板娘看到她表情是惊讶的,哎呀呀了好几下,欲言又止,她以为只是同情,现在看来,老板娘欲言又止的应该是其他东西。
顾力勤来过这里好几次,都是为了找所谓的信。
被揭穿,顾力勤的呼吸声更重了,他也坐了下来,跟绮桑面对面,压低嗓门:“我也不想惹麻烦,那信本来就是嘉嘉寄出来给她自己的,跟你也没关系,我是她直系亲属,这信属于遗物,就是我的东西。”
他不是个聪明的人,三下两下就套出了话。
绮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像是被一个千斤坠拽着猛地往下拉。
她听到自己也压低了嗓子,问他:“你之前问我嘉嘉喜欢什么日用品,你说要等她三七的时候烧给她,烧了吗?”
很普通的一句话,顾力勤却莫名地呼吸一窒。
“你什么意思?”他声音带着很奇怪的气音,像是被人勒紧了喉管挤出来的。
绮桑的心就这样刷拉一下被拉到最底,耳边寂静无声。
嘉嘉真没骂错,她真的是个蠢货。
她很冷静很缓慢地问:“是烧给她了?还是买给她了?”
顾力勤的脸刷地白了,异常粗重地深呼吸了几下,才问:“信呢?”
绮桑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半晌,她问:“什么信?嘉嘉什么时候寄的?你五月三日那天在废弃场没有问她吗?”
她很少会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每个字吐出来都花了千般力气,每个字都在抖。
她的手也在抖。
胡泽强说的嘉嘉临死前拿着的那个行李箱里的东西,是顾力勤买的。
顾力勤当时在废弃场,因为只有顾力勤,才能拿走放在82号的榔头,那把将顾嘉嘉后脑勺锤出汩汩鲜血的榔头。
顾力勤是胡泽强第二本书里那个令人害怕的‘他’,顾力勤会打老婆,顾力勤会殴打胡泽强。
顾力勤,杀了他的女儿顾嘉嘉。
她太冷了,在那个瞬间,失去了判断力,没有看到顾力勤突然晃动的手。
眼睛瞬间剧痛无比,与此同时,她听到了顾力勤往后厨后门跑的声音。
那是个无尾巷,他要是跑出去了,可能就再也抓不到他了。
“救命啊!有人偷东西!”绮桑大喊出声,闭着眼睛跌跌撞撞地也往后门跑。
“救命啊!”她喊破了嗓子,之前受过伤的声带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引发了剧烈咳嗽。
她睁不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却发现她这两声声嘶力竭的救命犹如石沉大海。
无尾巷里安静的让人窒息。
没有人会帮她的,顾力勤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来的,她关上了卷帘门,隔壁那几个贴着她的店铺老板,不会愿意凑这样的热闹。
那么他们会愿意凑什么样的热闹?
绮桑只能听到顾力勤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顾嘉嘉骂她蠢货的样子变得越来越鲜活。
她站定,刷得一声撕开了衣领,用哭腔再次用力大喊:“救命啊!顾力勤要强|奸我!”
终于,寂静的无尾巷有了开门声,有人冲过来,有人窃窃私语。
“抓人啊!”绮桑赤红着眼吼了一声,手指坚定地指向了顾力勤跑走的方向。
终于有人追了上去,绮桑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后。
辣椒粉刺痛了整个眼窝,人群像在枫城最浓的雾里影影憧憧,她脑子嗡嗡作响,全身就只有一个想法,她得抓住顾力勤。
她不能让顾力勤跑了。
她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跟着人群跑,有人拉她让她休息一下,也有人试图给她衣不蔽体的上身盖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