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漂亮只会对他说好话的女生,看上去很爱他的女生,在那个雨夜对他说结束的女生。
很多时候,漆司异都接受施今倪不喜欢他的事实。
他细数自己的缺点有很多,习惯了黑暗的日子,习惯了尔虞我诈和互相防备。性格也并不好,在灯红酒绿里很俗气地活着,内心深处是暴虐、轻蔑、阴暗。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是她喜欢的那种人。
但极其偶尔的时刻,他也产生一些错觉。
施今倪应该是喜欢他的。
她会在差点摔跤之前,紧张得先松开他的手,怕连累他一起摔。会在无意识的时候看着他眼都不眨一下,会担心他、会真情实感地想让他开心。
不动真心的人骗技没这么高超,不至于换走他的真心。
他有过机会抽身而退,却一头栽进这份命运里,甘愿跌进一个深渊。
也无比明白倘若她确实是喜欢他,那也没有多喜欢。这份喜欢不是最重要的,会为了钟析让步,也会为了她的权衡利弊让步。
不够喜欢,就是不喜欢。
钟析是她不喜欢自己的原因之一,漆老爷子也是。那么,他想让她回来只有让这些绊脚石消失。
大三那年的寒假,漆司异戒掉了酒瘾。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之前,他瞒着老爷子偷偷回了一次国。
那年施今倪正是红黑热度最高的时候,有粉丝在各大国际机场为她投屏十分钟。
漆司异大概是这群年轻人里唯一一个刻意不去看她、不关注她新闻的人。
那年回国真的不知道该去哪,动静大点就怕打草惊蛇,引来漆家人的关注。动静不大,又不可能凭自己见到施今倪。
她那年红气养人,灵气逼人,一个商场的活动都里三层外三层地被粉丝紧紧围得水泄不通。
漆司异总算远远地看到她一眼,听见那些散粉在外面聊她恋情八卦又有些自嘲。
只有他还停在原地忘不掉,得不到。
漆司异那时想的是恨比爱长久。
但后来真遇上了,他又发觉自己不擅长对她狠心,这点不太好。
他不太会爱人,也不会恨人。于是也懒得花时间去想她到底能不能爱他,爱不爱有什么关系,把她留在身边就行了。
施今倪听他聊起这些,客观地说他把他自己想得太坏了:“之前我故意冷落你,你不是还放我走了嘛。”
“你说你是去散心旅游。”
“我骗你的啊,你也知道我当时就是想和你分手。”
“不是没分?你说了不算。”他给施今倪最大的自由限度,可以跑远,但还是得回来。
她听得不对劲,试探底线:“你这话是不是就是说:我可以出轨,只要会回家就行?”
漆司异掰正她脸,正儿八经地回答:“哪个不要命的敢勾引你出轨?”
“……”
施今倪总说他运气好,他后来承认了。
运气好才能娶到她,否则人生这几十年,真的会很孤独。
大四的暑假,施今倪做了一场关于胃切除的手术,缝缝补补灌汤灌药的身体算是经历了九死一生。
那段术后观察期的时间门,漆司异推掉了所有能推开的工作,全程陪护在医院,左手的腕骨间门也因此多了一处纹身。
施今倪问他那起伏的青黑色线条是什么意思,他让她自己想。出院前一晚,他被磨得没办法,才说那是她手术后那晚的心电图。
她那晚意识昏沉,根本不知道漆司异在手术室外面等的那几个小时有多无力后怕。
“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她醒来之后,很没良心地笑。说,“你记不记得结婚那天,有个男生跟你说我暗恋你很多年?我是真的在很久之前就喜欢过你啊……好不容易追到手了,才不舍得死这么快。”
她经此一遭,知道病痛有多可怕,可以随时掠夺一个人的时间。怕没机会讲,所以才什么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