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人站在不同的方向,将视线投向同一个人。
被所有视线单向锁住的方济之僵在原地,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抖得脆弱无助,又像是在癫痫似的大骂什么狗屁情况。
顾长雪清清白白地站在这段多角关系之外,照理来说应该旁观者清,可他却也捋不出个头绪,只能道:“先坐下来再说吧。”
他转过头,对着唯一一个不怎么熟悉、可能比较难搞的司冰河多说了几句:“我的确身份有异,潜入匪帮是冲着查蛊和魔教余孽去的。我们的目的相同,并且我这边的人已经研制出了能扼制蛊情的解药,又救下了你所在意之人。看在这些的份上,能坐下谈谈吗?”
司冰河还没说话,颜王横着踏了一步,挺拔悍利的身躯将少年剑客挡了个严严实实:“你怎么回事?”
颜王皱着眉端详顾长雪的神色,确认自己看出的纵容和温和不是错觉,心底除了不明白顾长雪为何态度骤变,又莫名滋生出某种不太愉快的情绪。
这情绪驱使他屈指托了下小皇帝的下巴,正准备继续追问,对方却莫明其妙地僵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有失忆这么一档子事横在面前,顾长雪的心思还能放在冷静思考上,被颜王这么凑近一碰,他顿时又想起方济之说的那些话,心头横生出几分不自在。
一直以来,他对于颜王的亲昵能那么轻易的接受,就是因为他认为对方的所谓亲昵里藏着得都是试探。
就像当初刚来西域时,颜王能一边在嘴上说着看似邀功、带着暧昧的话,一边在背地里差遣玄银卫去藏经阁查野史医书。
这亲昵是裹着蜜的剑,加了糖的毒。让他升起的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想驯服这头冷静、难缠的猛兽的征服欲。所以他能毫无芥蒂地迎合,甚至主动撩拨,即便升起情.欲,其中也混杂着大半争锋相对的胜负欲。
直到之前在大漠中,颜王将小灵猫丢进他怀里,他才突然窥探到那头某猛兽似乎在他不经意的时候软化了一身峙立的刺,又在自己的警戒圈里划割出一角,纵许他带着满身的疑点踩进这片享有豁免特权的角落。
那一瞬的心悸,原本已经被他丢进大漠狂卷的风雪里,随着沙龙卷一道抛在身后,却又在方济之的几句啰嗦下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化成一排细脚伶仃的蜘蛛,无声地爬过他的心底,蜷着脚安静地盘踞下来。
顾长雪沉默的时间有些久,眼神还漫无目的地望着别处,乍一看像是一种回避,看得颜王的眉头再次狠狠皱起来。
无辜又茫然的司冰河顿时遭到了颜王冷冷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