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盒、金冠玉钗、琉璃禁步通通推到地上:“在这华美的斛珠宫,后宫人人艳羡的所在,你无数次临幸我后,意乱情迷之际,喊出的,却是他的名字。”
未央道:“除了真心,朕什么都给过你了,是你心怀妒忌,不知餍足。”
“我要离开这里,哪怕是死……”碧绦垂下眼眸,一行清泪划过,他说了与纯玉一样的话,“我不要当他的替代,被你退而求其次抉择。”
未央背对向他,身形挺拔,有龙章凤姿之势:“朕曾说过,旁的由你玩乐,但纯玉,不能碰。你该知道,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眼下你闯下滔天大祸,朕也留不得你了。”
碧绦道:“臣是陛下的人,陛下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临死前,臣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请陛下成全。”
不知何时,窗外竟开始飘起了淅淅冷雨。
未央威严道:“讲。”
碧绦像乳燕般温柔呢喃,仿佛沉浸在一晌贪欢的梦中,不愿苏醒:“臣想要,葬入陛下的侧君陵墓,待陛下百年之后,永永远远守着陛下,伴着陛下。”
夜雨涨青霜,明月过西窗。
我心安处是故乡。
未央颔首,轻声道:“准。”
辛巳年十二月,雨雪涨腻,后宫碧贵君赵氏薨逝,帝赐谥号灵殇,葬入侧君陵墓。
宫门之外,赵鸾仪一袭王姬朝服,广袖三尺,肩束霞帔,头顶翠云挖金累丝东珠凤冠,那正中的凤凰羽毛共七七四十九片,皆以翠鸟之羽点成,她气度雍容,风华绝代,不愧是当年氅安城人人称道的“燕姬殿下”。
鸾仪郑重在丹墀下跪拜:“臣女燕姬,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养心殿内鸦雀无声,殿外有几个拢着麈尾的小宦娘,她们一言不发,屹立于此,仿佛木偶泥胎。过了半晌,芸香坡着脚走出来,淡淡道:“殿下,陛下眼下歇了,您回封地去罢?”
瓶儿亦跟随跪在鸾仪身后,她轻声劝道:“殿下,咱们先回去,一切从长计议如何?”
鸾仪却只是拱手跪拜,中气十足道:“臣女燕姬,求见陛下!臣女燕姬,求见陛下!臣女燕姬,求见陛下!陛下!”
芸香理了理自个儿杏黄的官裙,笑道:“殿下,您可想好喽,眼下不走,可是不要您的仕途了。”
鸾仪抿唇,冷冷不言。
瓶儿讥讽道:“陛下和殿下的事儿,由得你一个阉人说嘴?”
鸾仪在此跪了两个时辰,直到圆月偏西,未央才派人将她召入养心殿。入殿之前,芸香使了个眼色,让锦衣卫收走瓶儿的“新亭侯(3)”,道是面见陛下,须得卸刀解甲,以防冲撞。
芸香笑吟吟道:“来了皇城脚下,就得守我们皇城的规矩。李将军,请吧。”如此,瓶儿只得卸刀解甲,将新亭侯交给宦娘们查验。
鸾仪简短道一句:“你在殿外等。”便迈入养心殿,殿内点了凤髓香,暖意溶溶,身穿一袭月白獐子皮绣白泽常服的未央正坐在龙凤宝案后批阅奏章。
见过君臣大礼后,未央含笑将奏折放下,饮一口碧澄澄的洞庭春茶:“皇妹来了?”
鸾仪恭谨道:“请陛下恕燕姬唐突之罪,燕姬……”
未央打断她说的话:“将纯玉禁足椒房殿时,朕便知道,皇妹迟早要来一趟。毕竟,纯玉曾是皇妹的心爱之人,对纯玉,兴许皇妹比朕这个妻主还要上心,是也不是?”
有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弥漫在二人之间。
鸾仪道:“既然如此,陛下为何禁足凤君千岁,使之无过而受罚?”
未央将一柄羊脂玉如意握在手中,上下把玩:“皇妹,朕与凤君的事,你不可置喙!你可知道,无帝谕诏书闯入京都,是等同谋反的重罪?!”
鸾仪霍然站起来,阵马风樯的气势不输帝王:“你囚禁玉儿,是在逼我谋反?”
未央搁下玉如意,赫然一声脆响,她逼视鸾仪,二人犹如两只欲要撕咬的猛虎:“你谋不谋反,不在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