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折(2 / 3)

宠溺地将他抱入怀中,因冬雪的缘故,她的怀抱并不温暖:“傻玉儿,我力排众议留下你的性命,是因对你情根深种。”

“情根深种?”纯玉笑得凄冷,“我能被你欺骗一时,不会被你欺骗一世!你告诉我,我们的莞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未央美眸一深:“自然是被碧贵君所暗害。”

纯玉推开她的怀抱,轻声道:“不,是你让他这么做的。”

是你,让他这么做的。

霎时间,未央的面孔如落雪般冷白。

纯玉抬手打在她的侧脸上:“赵未央,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未央身后的掌印宦娘芸香连忙高声道:“伤及陛下千金贵体,乃是灭九族的重罪,当赐车裂之刑!”

芸香使了个眼色,登时有两个御前当差的缂丝红衣小宦娘走上前来,挟制住纯玉双臂,使之动弹不得。芸香皮笑肉不笑道:“陛下既是九五之尊,又是您的妻主。凤君千岁啊,您这么折腾陛下,可不是跟自个儿过不去吗?”

所谓宦娘,便是在宫中服侍的女人。说是女人,并不完完全全是女人。入宫之前,她们须得饮一盏苦桔根熬成的绝嗣汤,从此不仅绝了子息,更是绝了身为女人的尊严。这汤使女人胸脯干瘪,身材佝偻,面色无光,形如厉鬼。除了在宫中伺候奔前程,宦娘们别无去处。

纯玉哭得肝肠寸断:“九族早被她诛尽了,徒留下我这么一个孤鬼,活得有什么趣儿!赵未央,有本事,你就赐死我!”

闻言,未央不怒反笑。

好整以暇、饶有兴味地笑了。

她骤然伸出套着翡翠戒指的玉手,扣住纯玉小巧的下巴:“你呀,真是一点也不乖。你若知趣儿,便该知道眼下谁是这大誉朝的天!朕,朕才是你头顶上的天!倘若朕是你,只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住在这中宫,与朕鹣鲽情深,琴瑟和鸣。”

尚不待她说完,纯玉疯狂地挣扎起来,犹如一只被罗网紧紧缠缚的小鹿。因被宦娘反剪双手,他身上的缂丝狐裘与鹅黄丝袍悉数被扯破,束发的玉冠也跌落在地。衣饰凌乱,美人泪垂,颇有种癫狂的美感。

“鹣鲽情深?琴瑟和鸣?”纯玉且笑且泣,“你做梦!眼下我母族亲旧都不在了,莞儿也不在了,我还怕你做什么!便是到了阴司里,我也要报这蚀骨之仇!”

未央涂满朱砂蔻丹的指尖轻轻敲打他的喉结,笑道:“是,他们都不在了,可……”她话音一转,“燕姬,还在封地啊。”

纯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所谓燕姬,便是前朝皇帝愍文帝唯一的嫡女赵鸾仪,自幼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刚到及笄(1)之年便被先帝封姬(2)。封地在燕云十六州,故世人称其为燕姬。

纯玉心如死灰,他冷眼看向宫宴不触即化的飞霜,叹道:“未央,我问你此生最后一个问题。”

“玉儿……”

“——当年七夕节,与我在花灯上联诗的,究竟是不是你?救我性命于云霞楼的,又究竟是不是你?”

未央微微颔首,把玩她的金蝉莲花臂钏:“都已此去经年,是与不是,那么重要吗?”

纯玉泪萦于睫:“不是你,对不对?是燕姬姐姐!放我走!放我走!我要去找燕姬姐姐!这辈子,是我负了燕姬姐姐!”

未央摇头道:“除了朕的东宫,你哪里也不能去。”

纯玉犹在深雪里挣扎,哭声凄厉令人不忍卒闻:“放了我!再留在这里一刻,我就要被你磋磨致死!放了我,我不要留在这里!不要!”

未央神色沉静,高声宣令道:“来人,传朕口谕:孟凤君病重,言行失德,自今日起,幽禁椒房殿。”

十六尺高的朱门骤然关起,关起满室风月幽情。

燕云十六州。

探子手持密函进言时,燕姬正手持文书,批阅军章。今日她一袭天水碧广袖留仙裙,胸前坠着三层珍珠银丝璎珞,青丝不绾,只任其肆意落了满地,这番模样不似皇家公主,倒更像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