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步,放过了他。又见他未着袜履,露一双白馥馥的玉足。世家公子不常走路,是故足底连皮儿都是薄的,唯独玉趾泛起潋滟的羞红。
鸾仪眸色渐深,凌波髻上镶红宝石金冠的闹蛾儿微微翕动:“你爹说没说过,脚也不能给女人看?”
纯玉晃晃玉足,笑道:“反正我迟早是你的了,看一看不妨事。”
正在此时,吴公公和两个端着藕汁肉角儿的青衣小侍走进来:“老奴见过燕姬殿下,殿下千秋万福。小公子,你的角儿做熟了,这一碗吃食贵比千金,可不许剩下。”
说时迟那时快,纯玉兔子一样跳起来,穿上丝履,系好衣袍,急窘如话本中被捉奸的小淫夫。纯玉假笑道:“呵呵,呵呵,公公你搁下肉角儿,回耳房休憩罢。”
吴公公蹙眉,一指纯玉的颈子:“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儿红了好一块儿。”
纯玉一照铜镜,暗道吾命休矣。原来方才姐姐吻到锁骨时,把胭脂蹭了上去,看起来颇为香艳。
纯玉急中生智,拎起墨儿后颈,来了一招祸水东引。他愤恨道:“因为这一只很坏、很坏、很坏的兔子。方才我好心抱它,它却咬我。”
墨儿:“……”此乃千古奇冤。
锁音楼中鸦雀无声,连消暑冰块融化的细微响动都听得到。宫侍川柏瑟瑟颤抖跪在碧绦跟前儿,不知迎接自己的是杀是剐。犯在这位绝色罗刹手里,恐怕不能全须全尾踏出锁音阁了。
玄姬昨夜被圣上召见,深夜起了兴致,随意选了个宫侍临幸。翌日带回上阳宫,尚未来得及封个名分。
碧绦的宫侍回禀,殿下临幸了旁的宫侍,且带了回来,他怒不可遏,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
碧绦摇着莲紫绢罗折扇,冷笑道:“抬起头来。”
川柏颤巍巍抬首:“奴才万死……奴才万死!”
见到这贱人容颜的那一瞬间,碧绦的心登时冰冷起来。
杏眼雪肤,唇红齿白,竟是与孟纯玉有五分相似!
碧绦癫狂地扔了折扇,困兽一样嘶叫起来。嘶叫声落入人耳中,有凄神寒骨之意。宫侍们跪了满地,哀哀规劝公子息怒,碧绦恨红了双眼,将花梨木多宝格上的梅瓶、漆盒、铜镜、玉壶悉数用广袖扫到地上,满地狼藉。
他越是震怒,容颜越是美得锋利,犹如一柄宝剑,活生生要刺穿一切:“贱人,贱人!贱人!”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啊!”
碧绦不顾一切地抓起一片碎瓷,另一只手扯过川柏的青丝,川柏雪雪呼痛,又是啜泣,又是求饶。碧绦毫不理会,几下划花了他的容颜,毁掉一张清秀俊朗的面孔。
“啊——啊啊啊啊啊啊!”
铜身暗雕花鸟屏风映出川柏狰狞的血淋淋的脸,碧绦满意地笑了,他手扶多宝格立住,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这腌臜贱人,也配伺候殿下,也配跟我争!你也配!”
川柏再也忍不住剧痛,昏厥过去。容颜有损者不可再入宫服侍,碧绦毁去川柏的容貌,川柏再也回不去大内,这一生算是毁了。
芸香匆匆赶到锁音阁,蹙眉高声道:“公子!不得放肆。”
碧绦举起一只官窑红釉瓷瓶,狠狠往地板上砸去,咆哮道:“这里是我的锁音阁,我想怎么放肆就怎么放肆!”
上阳宫内,只有芸香敢在碧绦动气时劝诫。她叹息道:“公子如此,只会伤人伤己。”
“滚!”碎瓷片划伤了川柏的脸,也划伤了碧绦的手,芸香说的不错,于身于心,两败俱伤罢了。碧绦厉声喊道,“不用你管,我不用你管,我要见殿下!你一个阉人,怎能体会我的心情!你滚!”
芸香悲悯地微仰颈子,一拂麈尾,命令道:“发送五十两银子,把这个宫侍送出宫罢。”
碧绦冷笑道:“我看谁敢!来人,把他给我勒死,扔到乱葬岗去!让上阳宫的小蹄子们都好好儿瞧瞧,胆敢勾引殿下,我非把他挫骨扬灰。”
芸香也不与他争辩,暗道,你们都是苦命